神情錯亂的皇太後仍然不顧太監和宮女的阻擾,仍舊對著自己的兒子和滿堂文武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她隻恨,這一生她愛的人並不曾愛過她,而她不愛的那個人又對她一網情深。問世事誰對誰錯?終是命運。她從前不信命,所以她奮力去爭鬥,埋沒了本性,去殘害其它人,終使自己到達的權力的最高點。她的夫君——從前的權者,北粵之亂前愛的是李淑妃,北粵之亂後愛的是梅貴妃,不曾愛過她一點點!哪怕他給了她後位,給了她榮耀,隻是這些被世人鍍以高貴色彩的一切原本並不是她所想要的。她最初隻是一個因得不到愛而受傷的女人,如此而已。當她意識到她永遠得不到身為天子的夫君的愛時,她緊緊地抓住了權勢——他唯一給了她的東西;以致於在梅妃逝去的後五年,他根本不過問朝政,而她就在這時,完全操持起了紫陽皇朝的朝綱政治,幾乎等同於天子,不論朝堂之上,或是後宮之中,皆無人能與她爭鋒!
她也恨此時此刻朝堂之下站著的那個男人——楚成王。即使他愛上了自己,也不該借著平亂之功要求她委身於他!而這一切,竟然都是先皇許諾應允之下的!所以,即使她不願,她又有何辦法?
雖然先皇知道鈺兒並非嫡係的皇族,卻仍沒有幹涉她要求立他為太子!她本以為梅妃去了,她能讓先皇對自己回心轉意,隻是那個男人選擇將權力——天下最大的權力——皇位賜給鈺兒作為補償欠她的一切!但這一切放在她的眼裏,隻不過是更痛,更苦,更加是一種諷刺!她是天下最尊崇的女人,同時也是恨意最深的女人!
現在這麼多年的傷口被重新撕裂得血肉模糊,她再不能承受,即使她已經費盡心思地壓製了這麼多年!所有的怨、恨、愛、痛與淒苦都在一瞬間爆發了,而這哪裏是眼前的眾人所能理解?
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狂笑得像個瘋子似的皇太後,不知所措。好半天,才有人問著:“太後是不是瘋了?”
在太後陷入瘋狂的同時,童鈺雙眼血紅地叫嚷著:“母後,我是皇子對不對?我是父皇親生的對不對?我才是皇帝……我才是……”他不停地拉扯著太後的衣襟,大聲地問著,隻是此時的皇太後哪裏還能作答?他越是得不到回答,就越是要問……如此情景看得在場的百官全然不知如何應對。
就在這時,童嵐飛快地越過眾人,跨到皇太後身邊,溫和地扶住她:“母後,我是嵐兒。母後……”
同時,楚成王在所有人詫異的眼光中,走上了鑾殿,扶起了童鈺:“起來吧!隨父王走吧!”
楚成王的話聲很輕很輕,卻像千斤巨石一般砸在了所有人心上,更砸在了童鈺心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童鈺雙眼血紅,不可能的。他絕不可能是這個叛臣賊子的兒子,他不是!他不是的!“我不是你的兒子!母後——母後——你說,我不是,對不對?”話聲到最後,幾近哀求,他決計不可能是楚成王的兒子!不可能的,楚成王叛亂為實,怎麼可能是他父親?他沒有這樣的父親!他是先皇的兒子!不對,楚成王為什麼沒有死?為什麼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安博不是說已經處斬了嗎?為什麼會這樣?一定是安博要奪皇位,派人來逼宮,所以才讓楚成王假死演了一場戲,又在他的皇子身份上做文章!一定是的,都是安博的錯……他的思想旋轉著,全然將眼前的情形推在的安博身上!
童鈺這麼想著,抬頭,狠毒的目光直逼安博而來,一手飛快地推開楚成王,從鑾殿上飛身至安博麵前。兩人近身四目相對,四周的臣子迅速彈開一丈之遠。“全是你的錯!都是你!朕要你死!”暴怒的童鈺叫囂著,手中短匕突現,狠狠地直往安博胸口插去。
這時,殿中同時響起了尖叫聲,亂作一團!
“不!皇兄!”情急之下的止顏驚叫之聲乍起,她還記得麵前持匕之人是為她書寫宮名的兄長。縱使他有千般過錯,縱使她與他沒有血緣關係,手足之情還是有的。他跟本就不是安博的對手,安博的功夫遠在他之上!她不想他去送死,同時,她也不想任何人傷了安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