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常出手了。
在所有瘋狗幫幫眾在異常艱難戰鬥結束之時,心神最為鬆懈的時候。
剔骨尖刀閃亮刀鋒迎著幾近中天的烈日,爆發出一陣耀目的光芒,然後幾顆頭顱便在同一時間飄飛了起來。
“噗噗噗……”聲音異常簡潔幹脆。
就像一刀切開一個瓜,一斧劈裂一棵樹。距離他最近的三個瘋狗幫幫眾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反應,甚至都沒發現站在身邊的這個人並不是自己日常狼狽為奸的兄弟。
刀勢迅疾猛銳,一下子切下三顆猶自帶著田間老農早起幹活準備收工回家吃早飯露出欣喜笑容般的頭顱。
不僅如此,橫切一刀之後接下來的一攮,剔骨尖刀直接插進了那猝不及防青衣六爺的心髒。
斜坡上看戲的觀眾本來便沒有幾個人,除了楊漢、青衣六爺、範奎之外,便僅有八九人圍在他們身邊,其餘結束戰鬥的瘋狗幫幫眾全部零零散散的站在山坡上,或在打掃戰場,或是包紮傷口坐地休息,所有人作為一場戰鬥忠實的觀眾,眼睛大都在場間那小團圍殺的表演上,根本沒注意到王路常的動作。
因此他一擊得手,青衣六爺身邊三條無頭的屍體噴出衝天的血柱,然後躺倒。而那青衣六爺聽見身邊的動作,那臃腫身軀才堪堪轉過頭來,那柄鋒銳的剔骨尖刀便如同殺豬一般捅進了他的心髒。
青衣六爺難以置信的被王路常推倒在地,嘴角溢出血泡,徒勞的想要將那沒柄而入的尖刀從自己的心髒中抽出來,但他終於無力,抽搐兩下,不瞑目的死去。
範奎看見了青衣六爺的死去,目眥盡裂肝膽俱寒。
他怕的不是殺死六爺的人,怕的是六爺的死。
六爺跟他在一起來的,六爺死了他也要死。
他怕死。
怕死便不想死,為了不死,他將滿是血絲的一隻好眼和那隻恐怖惡心的“眼花繚亂”死死鎖定了那殺死六爺的凶徒。
然後他便看見了王路常那張算是熟悉的臉。
他因為看見六爺死去,然後害怕而不停抖動的手臂緩緩伸出,撕心裂肺的吼道:“是你!”
沒錯,是王路常。
他一刀攮死青衣六爺,看也不看的將之推到,便已經到了楊漢身邊。
在青衣六爺倒地的時候已經反應過來的楊漢猛然飛退,忽的,一樣圓滾滾的物事被那突然出現的凶徒拋棄,劃出一道渾圓的弧線,然後準確的落到他的手中。
“你看!”那人說。
他甚至看見了那人幸災樂禍的笑容,那笑容帶著濃濃的嘲諷,瘋狂和泯滅。
那笑容的邪惡恐怖意味,來源於一對精光爆射的眸子。
楊漢捧著手中圓滾滾的物事,認出了包裹著這圓滾滾物事的,是自己座下的虎皮,他掀開虎皮,便看到了他那被麵粉和失血造就的命苦的弟弟慘白的頭顱。
他“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然後悲哀和憤怒個泉流齊齊從心底噴湧而出,瞬息便將他淹沒。
“啊!”又是一聲,恨欲狂。
楊漢抱著弟弟的頭顱,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吼聲震徹山野,他的眼睛瞬間通紅,頭皮上的青筋如同猙獰的黑蛇一般墳起,幾欲炸裂。
他猛然捏拳,一拳擊出,少林長錘拳驟然凝聚浩沛力量,一身橫煉武藝滾走全身。
……
楊漢出拳,是為了阻擋進攻。
在他抱住那滿是麵粉的弟弟頭顱,心神俱蕩之時,連殺數人的王路常已經將奪來的樸刀高高舉起。
“嗡!”在他手中詭異的震蕩起來,發出嘯鳴如蟬的音律。
拳與刀碰在一起。
“鏗!”王路常感覺手中刀傳來一陣的彈力,手臂不由自主的一彎,整個雪白刀反彈回來,反彈中便猛然崩碎,四分五裂炸開,破碎的刀鋒在他臉上劃開一道細長的口子。
這是什麼武功?
居然可以崩斷刀刃?
知曉這楊漢是個絕頂的外家高手,恐陷入鏖戰對自己不利,他已經拔腳狂奔,抽身便走。
王路常的刀崩了,楊漢的鐵拳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從未想到,居然有人可以靠著尋常兵刃便將他的金剛體魄給傷了,並且傷勢不輕。
他的整個右拳被一刀劈裂了,鮮血橫流。
那是怎樣的一刀?在刀拳相交的一刹那,他便感覺到,鐵刀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股奇怪的顫鳴力量透過刀刃全部湧到了他的拳頭上,甚至於那鐵刀在顫鳴力量的震蕩下幾乎都要崩碎,因此他輕鬆一拳便崩碎了那鐵刀,可是那顫鳴的力量卻猶如附在鐵刀之上的幽靈,刀碎了,力量卻並不曾散去,於是他那百煉精鋼般的體魄頓時被那股力量擊潰。
他看出來了,那隻是一柄尋常鐵石打造的樸刀,質地惡劣。因此根本承受不住那顫鳴力量,一崩即碎,可是如果換成了江湖上那些名器呢?
多年來,自己憑借著刀劍不入的橫煉體魄,比武殺人之時早就摒棄了大多數格擋閃越的武術招式,硬碰硬直接將敵人粉碎,現在遇到了這樣的情況,自己能禁得住幾下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