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就是這樣,一篇講一個問題。可以想像,對於中學生而言,它是有極大地幫助的,而對教語文的老師而言,這種啟發或許會更大,因為全書三十二篇,涉獵的麵很廣,有講閱讀,也有講寫作的,講寫作又分好多內容,而講閱讀的,又得結合當時的時勢,結合學生的年齡和心理,很有深入淺出之感,真是得感謝夏葉兩位先生這麼有心這麼有趣這麼堅持這麼認真地在做這麼一件功德圓滿的事情。而且據朱自清先生在序中說,此書寫到三分之二的時候,夏先生的女兒滿姑娘和葉先生的兒子葉至善喜結連理。
而翻閱70年前的《國文百八課》(實際上是七十二課,因為沒有編完),然後比較今天的中學語文教材的篇目和體係,是能引出不少新話題的。比如就所選的作者來說,那當然沒有我們1949年之後成名的作家了,而在五四後的那一批作家中,像魯迅、周作人、林語堂、朱自清、冰心、茅盾、巴金、徐誌摩等當然都赫然在冊的,所不同的是,魯迅隻選了四篇,它們分別是《風箏》、《秋夜》、《鴨的喜劇》、《孔乙己》,這也就是說沒有選魯迅的雜文,而選了先生的散文和小說,而今天為我們熟知的胡適(三篇)、蔡元培(四篇)等人的作品卻占了比較重的比例,當然還包括無政府主義者的代表王光祈,包括孫文、宋慶齡、陳布雷等人的文字也入選了,但是並沒有選蔣中正的文字,這實在也是很耐人尋味的。
當然也有不少跟今天的教材相同的篇目,這主要體現在文言文和古典詩歌中,如歸有光的《項脊軒誌》、《墨子》中的《非攻》篇,《史記》中的《西門豹治鄴》,宋濂的《送東陽馬生序》,劉基的《賣柑者言》、方苞的《左忠毅公逸事》、魏學洢的《核舟記》、林嗣環的《口技》等,還包括了《三國演義》中的《楊修之死》,《水滸》中的《景陽岡》等名篇,這也說明我們對古文名篇的看法,這七十年來的標準也沒有基本改變,包括孔孟的基本篇目也是大同小異的。這也意味著爺爺輩和孫子輩學的是同一篇文章,這或許也可以說明,夏和葉的選本,起到了現代語文教育奠基石的作用,因為我沒有看到更早更全的選本。同時我們也注意到了這麼一個現象,他們所選的同時代的現代作家中,是以南方作家為主,包括豐子愷、沈定一(選了其代表作《十五娘》,這是我第一次讀到),夏丏尊沒有選自己的原創作品,隻選了其譯文,至於葉聖陶,那是有原創作品的。
《國文百八課》在編輯大意裏說:“本書每課為一單元,有一定的目標,內含文話、文選、文法或修辭、習問四項,各項打成一片。文話以一般文章理法為題材,按程配置;次選列古今文章兩篇為範例,再次列文法或修辭,就文選中取例,一方麵仍求保持其固有的係統;最後附列習問,根據著文選,對於本課的文話、文法或修辭提舉複習考驗的事項。”
作為語文老師和教育家,夏先生顯然是煞費苦心的,尤其是這兩本書都各有側重,包括他還跟劉薰宇合作過一本叫《文章作法》的書。一個作家來編教材,來講如何學語文,如何寫作,這目的還是為了從根本上解決中學生語文學習和寫作的問題。而從更大的層麵上講,當時先進的知識分子,除了從主義上來改造中國之外,還有不少從語言的角度切入,這大約也是新文化運動的一個組成部分,所以陳望道先生後來會畢生研究語法,而政治領袖如毛澤東也創造了他的那種“毛體”,因為在“文革”中,“毛主席語錄”就甚為流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