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媽媽說要給二叔買上一身,汪新便得把這事兒先辦了。去了百貨商場,帽子汗衫褲頭涼鞋從頭到腳一身,20塊錢花得還剩幾毛,便買了兩根奶油冰棒跟二叔一人一根吮著往書店去。
一個成人一個小孩在一起買衣服,按常理來講應該是成人招呼著孩子:你要買什麼什麼過來試試,好了我掏錢——應該是這樣的,但今天這情況卻反了過來,轉了一圈,汪智覺得那些售貨員看自己的眼神很古怪,弄得一身不自在,感覺痱子都要急出來了,直到把衣服買齊出門才算鬆了口氣。
“就剩幾毛錢了,你怎麼沒書?”走了老長一段話,汪新不吭聲,汪智覺得無聊,隻好開了口“那是俺媽給你買衣服的錢。”汪新好似漫不經心地回答,“我自己買東西交學費錢都是自己掙的,不向她伸手。”
汪智不是呆子,自然聽出來這話裏帶刺,但想著這幾年家裏的情況,其實心裏也是覺得自己的爹做得有點兒過了,於是實在找不出話來爭辯,就幹笑了兩聲:“知道你能,自己賺錢自己花——你現在能賺多少錢?”
這事汪新不怕人知道:“我一個月能中幾篇稿子,看字數吧,20到50,有的寄過來兩三份樣刊,我就留一份,其它的賣了,也有幾塊錢,原來跟俺爸工資還能差不多,現在國家一出政策,他工資漲了,我就趕不上了……”
但他這個收入水平在汪智看來已經很不錯了,畢竟汪智現在一個月能拿到的生活費最多也就20塊錢,省著點花還能剩下買本書的錢。
汪智想了想,道:“厲害了。咱家出你這個能人,你爺說算是祖墳上冒青煙了,今年清明的時候他磕頭焚香一樣都沒少……”
家鄉的規矩,清明節的時候也就是添一下墳(墳頭上添兩塊土,如果是少亡——也就是夭折的——隻要添一塊),然後燒些火紙,倒些酒也就罷了。照汪智這麼一說,汪增富做得確是十分正規恭敬,比起立碑的規則,也就是少個祭品和炮仗了。
對於風水一說,汪新是有些信的,前一世也看過不少這方麵的書,陰陽宅的都有。但現在卻不能順著汪智的話說下去,便道:“關他們什麼事?我把俺媽接徐州來得有三年多了,錢不都是一分一厘辛辛苦苦賺出來的,要有人保佑,怎麼就不讓我走路撿個金元寶的?”
“這種事嗎……”汪智組織了一下語言,“別管怎麼樣,咱鄉下不就這個說法嗎,別管信不信,這些習俗總得守的。”
停了一下,汪智又道:“清明的時候你要是星期天,也家去看看,認認地兒,你現在反正也是小學,功課又不重,不是星期天請天假過去也行啊。”
汪新笑了下:“我急什麼?現在這事俺爺在家,他能幹得動他就幹著,他年紀大幹不動了那是俺爸還有你這兩個叔的事,再往後過二三十年,清明沒有人添墳,要罵也罵不到我頭上……”
這話說得可太在理了,讓汪智隻好把話岔開去,問些汪新在學校裏的學習情況、和同學的相處情況等等,一直到了書店。
見了汪新翻看的書,汪智又有了問題:“你看這個電腦的,有什麼用呢?俺在縣城裏看也沒有幾個單位有,聽人說了光看不練其實學不到什麼東西的。”
“我有哎。”汪新繼續翻著書,“擱我屋裏呢,仿電腦的學習機,就跟電腦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