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過草坪,今今的短發和東東的長發,好像都在風中喃喃而語。整個球場空空蕩蕩的,惟有空空蕩蕩,才可能在心裏存下一點什麼。
這個時候,學校的廣播突然響了起來,放出了“讓我再看你一眼”的歌聲,好像是在給球場上這一幕情景劇進行的配音一樣,原來快快因為背台詞背煩了,又在用他的軍用高倍望遠鏡在看著球場上的故事,他的種種的小道消息的來源,其實有一半以上都來自這望遠鏡,來自偷窺,就像有一本電影的名稱一樣:我偷窺,所以我存在。
不太光明正大,但也不能說不道德。快快就是如此想的,如果沒有好奇心,他就不會知道,歐傑、畫畫和小MIKE在玩的人體彩繪,雖然他心裏有點懷疑,懷疑歐傑他們在教室裏玩什麼花樣精。
他覺得作家既然可以在熱鬧的街頭“寫生”,我為什麼不可以用望遠鏡來觀察這世界呢?特別是學校放學時的校門口,那熙熙攘攘的情景,那生動的流動的畫麵,不正我訓練口頭表達能力最好的場所嗎?
當然,不知快快有此癖好的人,會對他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而佩服得五體投地的。設想一下,第二天東東在教室裏若無其然地跟今今點頭或不點頭,打招呼或不打招呼時,而快快在一旁冷不防地說一句:不太痛了吧,以後要注意自我保護啊!
不知情的人會以為是一句廢話,因為說話越多廢話也自然越多,但在東東和今今聽來,這話好像是一把高懸之劍,在閃著寒冷之光。
快快常常為此而自豪,而歐傑就經常以此攻擊快快,說這是不良習性,除非你準備做克格勃,但快快的嘴巴又如此之快如此不嚴實,怎麼能指望他嚴守秘密呢?
你看,歐傑給快快的角色就是一個推銷員的角色,所以要背的台詞也特別多——
“請注意,杉菜是我們的形象代言人,你要問我還有哪些明星有我們的產品,你聽好了,老的有鞏俐,小的有董潔,不老不小就是章子怡,老謀子正在給我們拍形象廣告,一條就是一個億啊。本公司為答謝廣大用戶的厚愛,正在舉行免費贈送活動,我們的口號是,送一買一,買完為止,欲送從速,存貨不多了。來,我先送你一支……不不不,你錯了,這不是買一送一,不是的,這是送一買一,你問有什麼區別嗎,當然是有的,買一送一是你買了之後我才送,這送一買一呢是送了之後你再買,這怎麼會是一樣的呢,就像是先結婚後戀愛還是先戀愛後結婚,這區別大得很呢!你想想,這買一送一就是先戀愛後結婚,不不不,是先結婚後戀愛……”
這不是耍嘴皮子又是什麼呢?這不是討厭的饒舌又是什麼呢?可是安老師說這戲中是這推銷員寫得最活了,他一上場的效果就是要讓大家笑,讓大家像得痔病似的坐不住。快快想,歐傑這家夥,好是好,給我那麼多發揮的餘地,但是卻沒有情感激蕩的戲,激蕩的戲都給了畫畫和小周迅,給了酸菜和酸菜魚。歐傑這家夥,胃口也太大了吧,一個畫畫都沒搞定,不會想一拖二吧?拖得動嗎?你的內存和功率不就是比我高了那麼10來公分嗎?
人類小小的10來公分,對於這世界卻是一個天一個地了。
你看你看,連小周迅都有點暈了:“這快快的話好像多了一點,他在打機關槍,大家的視線都被他吸引了。”
二(5)班教室裏,又一次地談戲和排練。到底是藝校來的,知道戲份對一個演員的重要性,也知道如何給自己增戲了。好在大家對小周迅格外地珍愛,就像林黛玉剛進賈府時一樣。如果說王熙鳳有一點做秀的味道的話,可老祖宗卻是真心誠意的呀。
歐傑不響,歐傑有點視畫畫為中心是馬首為瞻的意思;婷婷也不作聲,她想這段戲是歐傑寫的,而畫畫跟小周迅又是“姐們”,就看她怎麼說吧。
畫畫會怎麼說呢?還沒等畫畫開口,本來隻有DV任務的小MIKE卻插嘴了:“我覺得要好看嘛,要像百老彙一樣,可以加一點點歌舞,讓小周迅來跳,讓三腳貓來跳,這樣就好看了。”
小MIKE的意思是想討好小周迅,誰知馬屁拍在了馬腿上,小周迅卻並不領這個情:“我的意思是不要暄賓奪主,為什麼《茶館》裏那個大兵隻有一個字的台詞,不是老舍先生不會寫,他老人家那是下筆如有神助的,誰會寫不好呢?但是老舍先生知道哪重要哪次要的……
歐傑覺得有點聽不下去了,不過婷婷卻搶在了他麵前:“那你說該加什麼戲呢?”
“我覺得嘛要加大酸菜魚和酸菜的戲,酸菜魚要多唱,她不是想成為宋祖英這樣的歌星嗎,她一開口唱,大家就知道唱得怎樣了,這樣不是更能突出她的個性嗎?”
還別說,小周迅講得也在理,雖然是為自己加戲,但也加得合情合理。
歐傑覺得有話要說:“不是每次出場都讓她哼著《辣妹子》了嗎?這是她跟酸菜之間惟一的一個相同點,也就是一個特征,這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