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傻瓜都一樣(2 / 2)

那年的冬天特別特別冷,學校好幾次改造暖氣管道,可大家還是冷,生活委員就發火了,呆在南京這樣的南方城市都覺得冷,那北方零下幾十度別人就不過啦?有從北方來的同學說,其實不是這樣的,北方的溫度雖然低,但是是幹冷,風吹不進衣服,而南京的風是有濕度的,是透徹心肺的冷。

後來,學校就有好多男生女生搬出去住了,租離學校很遠的平房,其實更冷,因為房子都很破,也沒有暖氣。也許兩個人在一起就不冷了吧。周楚寒也找了一間房子,是一戶人家的一個小閣樓,木頭的樓梯已經吱吱咯咯地響了。我記得搬去的那天下著很大的雪,白茫茫一片,我和周楚寒推著自行車馱著行李,走了好遠好遠,好象整個世界就剩下我們兩個一樣。

食堂那個該死的胖師傅,好象笨蛋到隻會做蛋花湯一樣,從秋天一直喝到冬天。那天周楚寒幫我盛好湯,然後把他脖子上一直戴的一個十字架摘下來,要我把眼鏡也摘下來,我以為他是想要幫我戴上,誰知道,他卻把那個十字架拆掉了,然後把那根細細的鏈子幫我拴在眼鏡上。他說,這樣下次盛湯的時候,就不怕眼鏡會掉進湯裏,就不怕你會被別人撈走了。好象那個胖師傅也不是很笨蛋呢,因為他知道天太冷了,就在湯裏撒了許多胡椒麵,我才喝了一口,眼淚就掉下來了。

4.

過年之後,家裏人就開始幫我辦出國的手續了,爸爸想讓我去日本繼續讀書。班上好多情侶都在商量著七月之後該怎麼辦。我一直沒有對周楚寒說起七月之後我就要走了,他也不問。導師說,他是不相信校園裏是有愛情的,但他相信有緣分,因為隻有這個詞才能解釋所有的遇見和離別。

操場上老是有男生在彈吉他,周楚寒就也買了一把,他不會彈,就隻能抱抱。冬天一過去,我們可以打開閣樓那扇朝北的窗了,整個春天,我們好象所有的時間都窩在那個閣樓裏。不知道,會不會還是美術係那個該死的男生,他又偷拍了我們的照片發在了校園網上,一間小小的閣樓,一扇朝北的窗,頭頂是滿天星鬥,周楚寒抱著吉他,我從背後抱著他。又有人連接了高曉鬆的歌,《流浪歌手的情人》。聽得我特別難過,因為,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情人,因為我就要逃離,不能陪他流浪了。

周楚寒也好象感覺到了什麼,看我的時候,像是有話要說。後來有一天,我回閣樓的時候,他已經無聲無息的搬走了,小房子裏收拾得幹幹淨淨的,窗子也是擦過的,那把吉他就靠在玻璃上,他的十字架沒有帶走,擺在枕頭的一邊。我就握著那個十字架坐在咯吱咯吱的木樓梯上,淚如雨下。我要懺悔,是我先背叛了愛情。

我沒有再去找他,他也沒有找過我。每次去食堂,長長的隊伍裏也看不見他了。我就特別羨慕食堂裏的那個胖師傅,隻有他是沒有七月的,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麼一直都在燒蛋花湯了,因為湯未變,人已遠。

我沒有等到七月就要去日本了,送行的隊伍十分龐大,因為我一去就是兩年。機場大廳裏,媽媽抱著我旁若無人地放聲大哭,所有的人都朝我們這邊看。然後就聽見一個比我媽媽更加驚天動地的哭聲,我們也都回頭看,我就看見周楚寒了,哭的那個人是他媽媽,他去法國。他看我的眼睛和我看他的眼睛一樣驚訝,裝著同樣的對白,我們都以為自己背叛了對方,原來是我們都被對方背叛。

也許真的像是導師說的那樣,隻有緣分才能解釋所有的遇見和離別。校園裏是沒有愛情的,即使有,也都被我們背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