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我在B區 你在哪裏(2 / 3)

4.

茶朵的手術很順利,醫生摸摸她的額頭安慰她,恭喜你,再靜養一段時間你就可以出院了。那段時間蘇北一直沒有來看茶朵,她打他電話,他說,公司有很急的事情,我在南方出差。茶朵難過地掛斷電話,有什麼會比和死神搶奪生命更急的事情呢。

在醫院呆得久了,茶朵驚喜地發現自己好象有腰了,不是贅肉橫生的水桶腰,而是楊柳腰,水蛇腰,小蠻腰。我總是會在最千瘡百孔的時候遇見最美麗的驚喜。茶朵這樣安慰自己。

那真的是個很好的醫生,他每天都會好幾次來隔離病房看望茶朵,陪她聊天,說許多的事情,工作啊,朋友啊,童年啊。那個醫生說,好心情對病人來說太重要了,而讓病人一個人呆在無菌病房實在是件寂寞的事情。茶朵想起蘇北,他在哪裏,為什麼為自己排遣寂寞的是醫生,而不是他,難道寂寞也是一種病。

好幾次那個醫生給茶朵講故事的時候,茶朵都會難過地哭出來,弄得醫生很是無措,為什麼講這麼惡搞的笑話,她居然會哭?有時候醫生也不是什麼都明白,心裏的痛是無法醫治的。茶朵問醫生,怎麼你這麼年輕,就會是博士。醫生靦腆地笑笑,因為我小時候很聰明,跳了許多級,他們說我是神童,長大以後學醫了,才知道世界上根本沒有神童,每個人的大腦都是相似的。

茶朵說,但你還是不一樣,你是一個超級年輕的博士,那麼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醫生說,你問吧,不過我不一定知道,因為我現在已經不神童了。茶朵問,什麼是愛情?醫生笑笑,原來他真的不知道。

5.

蘇北終於回來了,整個人都胖了一圈,他把茶朵的手放進自己的掌心,關切地問,親愛的,你好些了嗎,我很擔心呢。茶朵冷冷地抽回手說,是啊,擔心得都發胖了。旁邊有病友插話,他的身體好象是虛胖,最近是不是很少運動?茶朵說,是啊,虛偽的人連長的肉都是虛的。

蘇北尷尬地笑笑,他說,茶朵,今天陽光特別好,我推你去樓下的小花園轉轉吧。蘇北去叫護工幫忙把茶朵抱上輪椅。茶朵生氣地問他,難道你抱不動我嗎,我現在已經很瘦了。蘇北無奈,茶朵是真的很瘦了,可他還是抱得很吃力,額頭上密密的汗。

醫院的海棠花都開了,細細碎碎地落滿地,蘇北推著輪椅碾過去。他問茶朵,是不是很香?茶朵說,怎麼你會趕在我的手術出差,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出差,你有沒有考慮過我。蘇北不說話,停在那裏,頭頂有海棠花瓣不斷不斷地飄落下來,讓人覺得荒涼。

剛好茶朵的醫生路過,茶朵對著他喊起來,醫生,你能不能幫我一下,把我推進病房。醫生過來,看看蘇北難過的一張臉,便明白一切了,但他還是勸茶朵,今天陽光很好啊,你應該多沐浴陽光。

茶朵自己轉動著輪椅朝醫院的走廊去,一個很大的斜坡,她幾次爬上去又滑下來,蘇北想要幫忙,可是茶朵要他滾。醫生跑過來,把她推進電梯,電梯門合上的刹那,蘇北的眼淚嘩啦啦掉下來,他摸摸自己的胸口,覺得空蕩蕩的,可是他明明記得自己丟掉的裝備在另一個區啊。

6.

那天醫生突然興衝衝地跑過來找茶朵,他說,我找到你問的答案了。茶朵問,什麼答案?醫生說,什麼是愛情啊。原來愛情就是人在某個特定的時間裏,神經突然亢奮,失去理智,變得不可理喻。

這就是愛情嗎?茶朵疑惑地問。醫生說,當然,我查了許多醫書才明白的,這是醫學角度的詮釋。茶朵還是不肯相信他,盡管他從前是神童,現在是博士。茶朵說,我覺得愛情應該是不離不棄,不管是災難還是疾病。

你說的話,好象是結婚的時候牧師說的。醫生笑。茶朵也笑,她說,是啊,可是又有多少愛情會如牧師所說。醫生猶豫了一下,他想告訴茶朵,其實蘇北不是她誤會的那樣,他甚至舍棄了自己,卻不肯舍棄她。可他還是沒有說出來,這會影響病人的情緒。

茶朵出院的時候,醫生剛好去進修,她無法跟他道別。蘇北過來接她,一路上他不停囑咐司機開慢一些,他怕顛到茶朵的傷口。其實茶朵的傷口早已經愈合了,隻是心頭的傷口還在滴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