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一動彈,把看廁所的老頭兒嚇了一跳:扔進廁所的屍體也見過不少了,詐屍還是頭一回近距離目擊。
老頭兒正要逃跑喊人,卻被範雎喊住了:“大爺,你救我一命,把我送去我朋友鄭安平家裏,我這幾年的積蓄全是你的!”
老頭兒一合計,你範雎好歹是個公務員,工資不會太低。這幾年的積蓄,得頂我看一輩子廁所啊!於是點點頭,跑到魏齊跟前彙報:“相爺,廁所裏的死屍把出水口都堵住了,又髒又臭。我去把他處理了吧?”魏齊早就醉得喪失基本的判斷能力了,當然點頭同意。
老頭兒把範雎拖出廁所,送到鄭安平家。範雎也不食言,把自己的全部財產拿出來答謝老頭兒。從此範雎隱居在鄭安平家,接受治療,慢慢康複。
範雎挨了這頓打,好似脫胎換骨。他終於明白了,做人不可太張揚,低調做人、高調做事才是為官之本。為了表示與過去的自己一刀兩斷,重新做人,當然也為了防止被魏齊、須賈發現自己還沒死,範雎作出了一個鄭重的決定:改名張祿。
張揚高調的範雎死了,從此世界上多了一個沉穩低調的張祿。
但是張祿咽不下這口氣,他要榮華富貴,要出人頭地,要位極人臣,要讓曾經欺負過他的人死無葬身之地!實現窮小子張祿夢想的最好地方,莫過於當時淘金者和冒險家的樂園--秦國。
問題在於,張祿現在已經成了一個黑戶口,怎麼才能逃出這四麵設控、守衛森嚴的魏國呢?
張祿不愧有天底下最好使的腦瓜。他得知,最近秦國使者王稽正在魏國出使,就囑咐鄭安平去接近王稽。
王稽出使魏國,帶的隨行人員不夠,所以最近正在招募打雜工。鄭安平應征,被錄用,於是在王稽手下認真勞動。一段時間下來,王稽發現這個打雜工絕非等閑之輩,而他此次來魏國,正肩負著秦王交付的一個秘密使命:挖掘人才。所以,他其實是秦國派來魏國的一個秘密大獵頭。王稽對魏國人才分布並不熟悉,於是有一天跟打雜工鄭安平閑聊:“你們魏國有沒有什麼人才?”
鄭安平一聽這話,老淚縱橫:我辛辛苦苦給你打雜這麼多天,等的就是這句話啊!於是趕緊回答:“我老家有位張祿先生,有經天緯地之才。隻是他跟人結仇,白天不敢出門,是個夜貓子。”王稽一聽:“這樣啊,那今晚你加個班,把他一塊兒帶過來見見我。”
晚上,王稽秘密接待張祿,對張祿進行了一場簡單的初步麵試。張祿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舉凡天下大勢、天文地理、兵法縱橫,聊得天花亂墜。王稽也算見過大世麵的人,但何曾遇到張祿這等人才?連忙說:“張先生,某月某日你在邊境某處等我,咱倆一塊兒去秦國。”
張祿回家,幸福地等待。終於到了約定的當天,張祿在邊境某處果然等到了王稽使節團回國的車隊。張祿混入使者中間,順利通過了魏國的邊境,進入了秦國。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張祿這隻籠中鳥,勢將一飛衝天!
其實,張祿的曆險記才剛剛開始。車隊進入秦國,張祿一生中最危險的敵人,已經在前方慢慢接近。
來者,乃是秦國當前權勢最大的天字第一號人物:丞相魏冉。
魏冉,當今太後的弟弟,秦王的舅舅,功高第一,拜為丞相,受封穰侯。在秦國,魏冉家族呼風喚雨,勢大滔天。張祿對此人早有耳聞,今天突然看到前方一列規模極其盛大的鮮車怒馬款款而來,當即心生警惕,問王稽:“來者何人?”王稽答:“穰侯魏冉。”張祿連忙說:“把我藏在車裏。”
魏冉緩緩接近,見到王稽,停下馬來打了個招呼。他眯起眼睛,慢慢巡視使節團,沒有發現陌生的麵孔,這才問:“東方六國,最近有沒有大的動向?”王稽恭恭敬敬回答:“沒有。”魏冉又問:“你這次應該沒有帶外國人回來吧?這些人,隻會擾亂視聽,於國無益。”王稽趕緊說:“不敢。”
魏冉又瞥了一眼車廂,想了想,驅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