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隻有窗台上隨風搖曳的白色紗簾在向關注著這間研究室的人述說著一些難以置信的事實。
桌子背後的書架不起眼的角落,一隻骨瘦如柴的手,附在骨頭上的隻剩下一張布滿了斑紋的老皮,從每一個指甲縫裏都滲透出死氣。這是一雙不屬於活著人類的手,但是它卻準確的抽出了那本康德的《感性與知性世界的形式與根據》,確切的來說這並不是一本小冊子,與市麵上所有的中文譯法都不相同。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自己翻譯了原來的拉丁文版本,並且用蠅頭小楷自上而下的雋寫了一遍。
拿著它的人默不作聲,一頁頁翻開看上去封塵許久的紙張,在一團漆黑中“沙沙沙”的翻頁的聲音讓空氣都凝固了起來。這人看的很仔細,好像能從這本小冊子裏看透整個世界。過了許久最後一頁被緩緩地蓋上,在最後一頁的背後頁腳的位置又一個用鉛筆淡淡寫下的“希望,睡眠,微笑”。突然這一刻空氣中催生了一種波動,很奇妙,雖然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但是身處其中你便知道這空氣中浮動著愉悅。
窗外的路燈一一開啟,光亮透過紗簾照進了這間重新沉寂下來的研究室,光線筆直的照到書架的最後一排,剛才的那本冊子便被放在了這個位置。剛才那雙枯樹枝般手掌的主人,好像並不介意蕭沐知道這本記錄了他與妹妹10年來所有的秘密的小本子已經被人翻閱過。當然蕭沐既然放在這樣一個地方,他也自信沒有人能明白其中的意義。但今天好像一切都變得不同了,在妹妹被人帶走的第10個年頭,他的這些小秘密被另一個人知道了。
即便是知道了又如何呢?小沐總會是那個臉上掛著淡淡微笑的少年,被人誇獎了,感激了,臉會微微的發紅,而且他今天22歲了。一個22歲的數學和物理學雙料博士,15歲師從國內最尖端的學院派大師景佑德老先生,被先生當做關門弟子收入門下悉心教導,在學院的研究員裏破天荒的配給了獨立研究室帶領自己的課題組,22歲對於他一切剛剛開始,但是他所擁有的的又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甚至畢生追尋的。可這一切小沐把它們都用一把鎖緊鎖,鑰匙放在信封裏留給了他的恩師景老先生。
從研究所的大樓出來小沐心情略好,沒有打傘漫步走在街道上,他抬頭望望了望四周的樓房,透過蒙蒙的雨幕,他想是不是有人此刻也站在窗台如剛才的他一樣,抑製不住突如其他的懷念,怔怔的望著外麵出神。但沒多久他便傻笑著搖了搖頭,將一切甩在腦後,步伐不急不緩,背影雖然看起來單薄,看上去卻有一種透著自信的從容,慢慢的他帶著身後被拉得長長的影子消失在去車站的路上。
日子總要繼續,沒有誰會比誰會更重要。這便是蕭沐這麼些年來明白的第一個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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