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新夏

莫理循是一個外國人,他把一生主要精力放在中國,關心中國的政治和社會。他幾乎走遍中國,因為是記者出身,善於觀察、寫錄和攝影,留下大量有關清末民初的重要文獻和影像資料,成為中國近現代史研究者關注的資料原點。我在研究和撰寫《北洋軍閥史》的時候,曾閱讀過他的書信集譯著《清末民初政情內幕——〈泰晤士報〉駐北京記者、袁世凱的政治顧問喬·厄·莫理循書信集》(駱惠敏編,劉桂梁等譯,上海知識出版社,1986年)搜集了若幹有關資料。我很希望能有他的其他譯著以豐富我的視野,但對莫理循的研究似乎漸漸冷落下去,隻有一些專業圈中的人偶爾談到他和他的著作。不久以後,中國人民大學王汝豐教授介紹他以前的學生竇坤女士來舍交流商榷。竇女士正在北京大學攻讀有關莫理循研究的博士學位。當時我為有人將終身從事莫理循的研究並已開始翻譯他的著述,寫出研究論文而欣喜,但又為自己未曾很好研究莫理循,難以有特殊的見解而慚愧,我隻能略說那個時代的一些背景資料。但我竭力鼓勵竇坤一往無前地研究下去,多介紹莫理循的著述,讓中國學界更多地了解這個外國人。從此竇坤就走上這樣一條學術之路。

竇坤是個很勤奮的女學者,人很樸實,衣著一般,談學問滔滔不絕,講生活無時尚習氣。她第一次來訪,辭別時竟把帽子丟在我家,竟然不知,後來我又托人帶去。她幾乎全身心地投入對莫理循的研究,翻譯資料,寫作論文,奔走搜求,她的名字漸漸和莫理循就鏈接在一起。她翻譯和撰著了莫理循的有關著作和圖片,並翻譯了莫理循的部分日記。正巧遇上辛亥百年紀念,她和福建教育出版社的編輯林冠珍女士議定,為適應這一重大事件的需要,壓縮了原定移譯1897~1912年的報道,改定以1911~1912年7月莫理循擔任記者時的報道為主,並為說明辛亥革命前中國的情況,又選譯了1909~1910年的部分內容。莫理循的這些報道和認識,反映了他對辛亥革命以及當時中國的認識,既客觀地介紹了莫理循對中國改革和革命的如實報道,也顯示了他一直支持袁世凱的一貫作風,還可以看出英國等帝國主義國家對中國問題的幹涉,比較集中地展現了莫理循處理中國與英國關係的過程和內容。為了使人們更多了解一個外國記者對中國革命的認識和報道,撰者又增加了較多內容,以引起讀者更大的曆史興趣。

全書共分四部分,都是緊緊圍繞辛亥革命這一主題的。第一部分是竇坤女士以前寫的關於莫理循與辛亥革命的研究內容,以期使讀者更加清楚地理解莫理循的報道和在當時的活動,題作“莫理循與辛亥革命”。第二部分是譯文,選譯自《泰晤士報》上莫理循的報道,題作“莫理循眼中的辛亥革命”。第三部分是摘選《莫理循通信集》中與報道有關的信件,是對莫理循報道的一個補充,題作“莫理循書信中的辛亥革命”。第四部分是“莫理循小傳”,使讀者全麵地了解莫理循這個人與近代中國的關係。

我過去為竇坤女士寫過一篇書評,題目是《臨淵羨魚,還是竭澤而漁?》,希望她對莫理循的研究能把莫理循的方方麵麵挖深挖透。當時隻是期待,目前看來,她已把湖水淘盡,將把大大小小的魚都一網打盡。沒想到一位睿智聰慧的女學者,還有一股子愚公精神,對她的專題研究日進不已。竇坤女士尚在盛年,在自己開拓的大道上,不遺餘力地奮進,取得更大的成果。我以望九之年,當拭目以待。是為之序。

2011年中伏寫於南開大學邃穀時年89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