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莫理循:
我一直等待著,直至現政府的壽命屈指可數之時,才給你寫這封短信。依我愚見,他們已經壽終正寢,而且除非外國公使們都認清這一點,我預見到悲慘的前途。
你的富有教益的電文,花了十五天才經由西伯利亞到我手頭。電文對發生的事件傳達了遠較本地報紙為好的印象。
我們在這的生活很有趣。我正盡力和立憲黨人進行非官方的密切合作。我指的並不是伍廷芳、虞洽卿、李平書或旁的諸如此類的人物,他們貌似這裏真正的領袖,而實際上並非如此。起作用的主要是軍人——所以這樣稱呼,是因為是我從未見過的生氣勃勃的人。
他們當中有些人受過美國人的訓練,有些人受過日本人的訓練,但他們都是深思熟慮有組織能力的人,目前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占領南京上,為此目的,他們無拘無束地來這裏征求我的意見。——此事勿外傳。
他們十分了解占領南京的意義,但是對於從外國人的觀點或中國省當局的觀點看他們的目標是何等重要,就未必完全了解。
他們要在一周之內攻占這個地方,這可能給他們的事業造成不能估量的損害。我們已經詳盡地討論了目前南京軍事形勢的細節,但是將軍對他的部隊進行夜戰、攀登城牆、爆炸城門等都毫無把握。
他們要我本周內去鎮江,如果我能悄悄地離開上海二十四小時,我會這樣做的。證實殺害傳教士還需要一些時日。如果此事屬實,勢難擺脫接踵而來的國際幹涉。
我覺得除非我們想要看到無政府狀態,這種管製一定會在一兩個月內或者更快些出現。
在外國真正的臨時管製下,比方說一年的臨時管製,再加上幾個經過挑選的財政等方麵的顧問,這樣,中國人才能有時間把他們內部整頓好。我是相信他們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之一,我指的是新立憲黨人,但他們需要時間,並且需要暫時的內部和平作為保證。依我愚見,這是首要的。還需要旁的條件,需要秩序而不是無秩序。
由於許多原因,軍事占領既不明智也不可能。對此,你本人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但利用經過改組和加強的現有的地方警察部隊組成憲兵隊實為必要。你難道不同意嗎?首要的是各省的內部秩序,然後才談得到你打算做的事。表麵上看,似乎我磨刀霍霍、殺氣騰騰,但你對我深有了解,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
以上是我深思熟慮的意見。我可以向你擔保,目前上海擠滿了下野的總督和官員,有若幹個商會,還有彙豐銀行和許多國家的海軍將領、領事,因此對於形成不帶傾向性意見來說,不是一個壞地方。總的說來,立憲黨不會長期容忍袁世凱,但也許我看錯了。因此我們必須著眼於北京以外的地方。
你不會有時間詳盡研究這些東西,但這些是饒有趣味的,因此我還是寫信告訴你,你是能理解這些事情的。如果他們需要一個人從事這一工作,雖然這個工作可能需要十多人做的,但我會一如既往,樂於接受新的工作。
祝你健康愉快!
你非常誠摯的
克·達·卜魯斯
8.致達·狄·布拉姆函
北京1911年11月28日
我親愛的布拉姆:
星期六上午收到你要求我將服務費用稍加撙節的短簡。相當日子來我一直期望收到這樣的文電,我十分感謝你準許我發出這樣多的長篇電訊。[……]
俄國人和中國人都要求我對路透社11月7日從北京發出的電訊加以更正。電文說:“俄國人已和東三省總督達成一項貸款協議。名義上是貸款而實際上是從華俄道勝銀行中總值為六百萬兩白銀的中國股份中提取五十萬英鎊”。全部報導缺乏事實根據。沒有進行過這樣的談判。中國在華俄道勝銀行中沒有股份,也從來沒有提取過款項。在該銀行創辦時,中國被迫存款五百萬兩,作為中國誠意執行中東鐵路協議的擔保。這筆存款的利率為四厘,但從未付息,而這筆錢在義和團動亂時被沒收了。情況可能如此,我不得不電告以便使你對此事加以注意。目前各國對貸款問題均很敏感,因為占中國人中大多數的中國革命黨人對任何目前借錢給中國政府的國家以抵製相威脅。
目前情況就是這樣。無論哪一種方案都要求攝政王退位。郵傳大臣唐紹儀現在尚未任職。他現在擔任政府(姑且這樣稱呼)和革命黨之間的調解人。他和國民黨主要人員的關係甚為密切。他的方案為:攝政王應發布詔書宣告退位,並且指定一名漢人,最好是過去曾任內閣閣員的徐世昌,擔任皇帝的監護人,或任命一個有漢人參加的攝政會議,兩個詔書應以皇太後的名義發布。然後通過這個會議確定人民的意誌。
我說過,唐紹儀是調解人,就是他製止在天津開會。但攝政王是絆腳石。阻擋唐紹儀行事的主要有以下一些人:皇太後的妹夫載澤貝勒;乾隆皇帝長子的嫡裔毓朗,屬於具有純正滿族血統的門第;良弼,受過訓練的中國最高級軍官,在日本呆過六年之久,是青木將軍的好友。袁世凱曾對朱爾典爵士說:“此人慣於用一隻手撤回另一隻手給出的東西”。沒有人信任他。唐紹儀深信這一方案能得到革命黨的同意。你知道,他是廣東人,但他是否能審時度勢還成問題。可以相信,革命黨可能對保留一個由漢人訓練的皇帝表示滿意。宮中的婦女和宦官的可詛咒的影響,使清廷墮落腐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