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遠一個人坐在車上,自從跟謝莉婷在一起,他的視線基本都在這個女人身上,從未離開過。車上坐滿了人,但不管車上的人如何吵鬧,林致遠也感覺特別安靜,看著窗外,冬日裏的樹木已經是光禿禿的,排成兩列往後疾馳,遠處盡是山,有幾座籠罩在霧裏的隱隱約約的能看到山頂已經積雪。回家的路沒有他人作伴,還是這麼安靜,還是熟悉的模樣,沒一點變化。車停在縣城,林致遠又轉車從縣城到鎮上,現如今鎮上到鄉下有很多電動三輪車可以坐,很便宜,一塊五毛錢一個人,但林致遠看著那些三輪車卻沒選擇去坐,他習慣了從鎮上步行回家,10多公裏對他來說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一個人邊走邊看,鄉下如今多了很多變化,全新的柏油馬路,兩旁零星的幾座小青瓦房連門都拆了,隻剩下幾片破瓦殘磚,周圍的田地都已經平整,有些還圍了起來,這裏一圈那裏一圈,看起來是已經規劃了。從鎮上到鄉裏,柏油馬路完了接著的也是水泥路,雖說不寬,但也比以前好走多了。林致遠一路走著,一路留意著這些變化,心中不由得有些唏噓,看來不光自己變了,老家這塊地也是開始變了,以前需要艱難翻山,但一年沒回來,這裏已經不是以前的泥巴山路,換而代之的是彎彎曲曲的盤山水泥路,猶如一條白龍盤踞在山間。
心境平和,步履輕快,走著一點不累,倒是更加自在。最後的一段路好歹還是老樣子,沒一點變化。這條路是當初林致遠和他大哥一起修的,不寬,連接著公路,隻能勉強開過一輛摩托車,也是林致遠這麼多年來最喜歡走的一條路。每次一踏上這條路,林致遠都會想起小時候那幼小的身影。
當初林發富在外地讀中專,暑假一回來總是偷偷的翻出林致遠從每天生活費裏節約下來的零錢去買煙抽,但每次他自己都裝著不知道,甚至到現在他大哥也不知道。他那會很單純,每年最開心的時候就是哥哥回家那段時間,這段時間他能感覺到自己也是有兄弟的人,平時總是一個小小的身子孤孤單單的上學放學,他不是很願意和別的孩子打交道,他反感別人講家裏給自己買了什麼玩具,穿著的新衣是在哪兒買的,花了多少多少錢。他唯一的期盼就是哥哥回家,即使兩兄弟沒什麼話講,他也覺得心裏美滋滋的,因為自己也有哥哥。平時一天一塊錢的生活費他也能省出兩到五毛,他喜歡看哥哥抽煙的模樣,每次看自己大哥抽煙,講學校的事,他都覺得自己大哥特帥,特高大。
林致遠的大哥那會也挺單純的,農村的孩子,特別是山裏的,都是像山石一樣,看起來沒什麼吸引人的地方,但卻是最質樸,最無華。那年大哥快畢業了,父親相信算命先生講的風水,把自家的房子建在離公路很遠的地方,周圍基本就他一家人,大哥也沒什麼遠大的理想,就想買輛摩托車,但家裏又不靠大路,就算買了,也是騎不到家,雖然還沒買,但一想到自己的東西還需要寄放在別人家,那就不是滋味,於是林大富就拉著自己的弟弟,一個扛鋤頭挖泥巴,一個用簸箕往兩邊一簸箕一簸箕的運,一雙小手一雙大手就那麼簡單的修路方式,卻是嘻嘻哈哈的笑聲不斷。後來這條路修到1/3就沒修成,因為伯伯家的二娘說挖到她家的地了,不讓挖了,林大富多次去給二娘溝通也是死活不讓繼續挖,眼看著又要開學了,林大富也隻好放棄。這些林致遠都看在眼裏,他雖然跟大哥很少在一起,但是他清楚他大哥那個小小的願望是發自內心的,於是等哥哥去上學過後,趁二娘不在家去遠處幹農活看不到的時候偷偷一個人慢慢去修路,每次被抓到,二娘拿他也沒辦法,罵誰也不好罵一個隻有6-7歲的小孩子吧,就是找到他父親,他父親也僅僅是給二娘說小孩子沒事鬧著玩,興奮勁一過就不會去偷挖了,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這條路居然被他給挖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