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天色轉亮,唐軍已逃回的差不多,哥舒翰清點人數,二十萬大軍隻剩七八千人,大多身體負傷,不能再戰。這一仗真是打得慘烈之極,哥舒翰從軍一生獲勝無數,自出師以來從未經曆過如此慘敗,不禁心頭大慟,難以自持。此時,群豪當中陸陸續續的也有人返回。先到的是縱物門掌門溫群和他手下為數不多的弟子,接著公輸若、水鏡真人、混元派掌門火瞳子也悉數到達,蘇忘機驚喜萬分,上前握住公輸若雙手,二人死裏逃生,情不自禁地都滴下淚來,蘇忘機道:“若,你是怎麼回來的?渡口那些船不是都讓他們毀了麼?”公輸若道:“我們到渡口時已沒有人了,船也皆被焚毀,便將軍械捆紮在一起,用兵器作槳,劃過來的。”溫群沉聲道:“可憐我那群弟子,全讓叛賊給害了。”眾人聽了無不傷心淚垂。左車道:“事不宜遲,咱們趕緊修築防禦,仔細叛軍偷襲。”哥舒翰點點頭,正要吩咐下去,火拔歸仁卻先跑來報道:“叛軍已到了關下了。”
眾人聞言俱是大吃一驚,哥舒翰站在城頭一看,但瞧城下人頭攢頭,一人從人群中勒馬出來,長槍一指道:“哥舒翰,你領兵敗成這樣,還怎麼有臉見那李隆基?趕緊開門納降,我皇恩慈,自會饒你一命。”哥舒翰啐了口道:“安祿山算什麼東西,他給我磕頭還差不多,要想讓我納降那是白日做夢!”崔乾佑哈哈大笑道:“那就由不得你了。”哥舒翰心下起疑,剛欲問話,卻見崔乾佑手掌一招,大聲喝道:“開城門!”城門“吱呀吱呀”響了幾聲,竟然大開!哥舒翰大怒道:“誰開的城門?”回頭一看,那叛軍已如潮水般的湧入關中。
左車大叫不妙,同群豪一起下關阻住。蕃將火拔歸仁走到早已驚呆的哥舒翰麵前,笑道:“我看將軍還是不要抵擋,趕緊降了罷。”哥舒翰見火拔歸仁樣子,一下子明白過來,厲聲道:“是你開得城門?”火拔歸仁兀自滿臉堆笑,道:“不錯,正是在下。”哥舒翰氣得渾身發顫,道:“你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如今為何要背叛我?”火拔歸仁道:“你當時在皇上麵前推薦我,我自是感激不已。但今日情形不同,潼關破了,我們如果還負隅頑抗,最終都得一命嗚呼,還不如投靠他們,保得性命要緊。”哥舒翰呸了聲道:“教我戰死也不會投降安祿山那廝。”火拔歸仁眼神狡黠,嘿嘿笑道:“你要去死可別搭上我。”猛地從懷中掏出匕首,朝哥舒翰當胸捅去。
哥舒翰與火拔歸仁離得太近,根本無從抵禦,頓覺胸口一痛,眼前瞬即一片漆黑,便不省人事。火拔歸仁將哥舒翰捅死,當下又割下他頭顱,高高舉起道:“哥舒翰已死,眾軍莫要相抗,否則和他下場一樣。”
唐軍見主帥被殺,士氣跌落,紛紛放下兵刃投降。左車腦子中一片空白,眼睛通紅,胸中一熱道:“火拔歸仁!我今天定要取你狗命,替大帥報仇雪恨。”身子一縱,幾步上了城樓,向火拔歸仁撲去。火拔歸仁大笑三聲,將哥舒翰屍體往下一擲,抽出匕首,徑直朝左車胸口捅至。左車一聲大吼,側身略避,伸手掰開火拔歸仁手腕,重重朝他肩頭就是一拳。左車這一拳蓄力十足,哢嚓哢嚓兩聲,火拔歸仁肩頭脆骨盡數被他打斷。
左車悲憤交加,從地上撿起一柄長劍,正準備上去結果他的性命,方走幾步,隻感呼吸一滯,一人悄無聲息的逼到身前。左車不敢怠慢,長劍揮動,將四周守得密不透風,那人怪叫一聲,變戲法似的摸出個金鈸,朝左車麵門砸到。
左車眼中金光一閃,知是對方攻至,長劍橫削,截對方小臂。不料那人武功甚高,不待左車一招使完,就已變招,金鈸驀地向下,朝劍脊砸去,左車趕忙收劍,卻是慢了一步,頓時虎口迸裂,長劍也被金鈸牢牢壓在地上。
那人打落左車長劍,心中得意莫名,笑道:“小子,看你還有甚麼辦法。”左車抓住劍柄,用力向外拔,不料那長劍猶如嵌在石頭裏也似,分毫不動。那人冷哼一聲,飛起一腳,正中左車下顎,左車一下子飛起,重重跌在幾丈之外。他掙紮幾下,卻全身疼痛,好似散了架一般,再也爬不起來,一時間生出絕望之心:“潼關已破,將軍也被歹人所害,這一切皆是我的過錯,若是我不輕易進軍,怎能遭此慘敗?如今唯有一死,才能報答將軍培育之恩。”想到此處,伸手在地上胡亂一摸,正好摸到一把匕首,左車死誌已定,揮起匕首朝自己胸口刺去,還未刺下,手腕倏然一緊,匕首竟被人劈手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