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媽媽不見了 (1 / 3)

事已至此,佟易欣絕對不會原諒她。與其再一次送上門去任由他們侮辱,還不如就此離開保留那少得可憐的一點自尊。

自尊。

想到這兩個字,童安安耳邊再一次響起歐陽那輕蔑不屑的話語:“你的自尊呢?被狗吃了嗎?”

可笑,真是可笑。昨天那樣義正詞嚴地反駁了他,今天卻又傻傻地想要堅持那可笑的自尊。

雖然表麵竭力否認,可是她的心裏知道歐陽的話並沒有錯。隻是他當時眼裏那高高在上的傲慢和憐憫刺激了她,讓她腦子一熱口無遮攔地說出了那些話。

從小她便生活在身邊人的憐憫和輕視裏,那一雙雙或惡毒或鄙夷的眼神是她童年噩夢的主角。從她懂事的那一天起,便暗自發誓要加倍努力,一定要讓嚐盡苦澀的母親過上幸福的生活。所以,她努力學習,努力工作,努力微笑,努力地活著……

可是如今,剛剛看到的曙光瞬間成為泡影。

童安安拖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走出公司大門,回頭注視了一眼這個曾經工作過的地方,深吸一口氣毅然轉身,雙手緊握,為自己鼓勁:振作,童安安!不過是失去了一份並不適合自己的工作,很快你便會找到更好的!一定會的!

“歐陽,你怎麼了?”《錯戀》的攝製現場,李慕斯狐疑地看著歐陽問道,“一上午東張西望的,找什麼呢?”

“沒事,看看風景而已。”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歐陽不動聲色地回答。見李慕斯還想繼續追問,索性站起朝著潘達爾走去。

潘達爾正和幾個新人說戲,見歐陽過來急忙笑著招呼:“讓你等了這麼久,真是過意不去。知道你忙,等下開機先拍你的戲份。”

“潘導太客氣了,不必為了我一個人打亂你的進度。”歐陽臉上掛著職業化的完美微笑,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演員是不是還沒有到齊?好像少了幾個人。”

“少了?”潘達爾左右看了看,搖搖頭回答,“不少啊,該到的都到了。”

“我記得昨天有個明日之星的女演員和我打過招呼,好像叫什麼欣來著,今我看到劇本上有她的戲份,遲到的話會耽誤拍攝進度吧?”見潘達爾沒有發現,歐陽索性直截了當點名。

“哦哦,你說佟易欣啊。”潘達爾恍然大悟,“因為她不適合這個角色,所以我通知她不用來了。”

作為一個完美主義傾向的導演,潘達爾極為看重他作品的質量。昨晚猶豫了很久,他還是打通了駱老爺子的電話,斟酌著說明了原因。好在駱老爺子極通情理,非但沒有責備他反而還寬慰了他幾句。於是今天一早潘達爾便電話通知梁梓解除合約,並爽快賠付了違約金。

對於解除合約的原因,梁梓自然是再清楚不過。如果他就這麼灰溜溜地認了,那麼今後不隻是佟易欣的演藝事業受阻,就連明日之星都會成為業內的笑柄。

正煩躁著不知道該如何挽回麵子,佟易欣突然跑來找他,說是有人看到昨天童安安偷偷去找歐陽,還對著他大吼大叫。

如同瞌睡時遇到了枕頭,梁梓眼睛一亮立刻有了主意,順水推舟將毀約的責任推給了童安安,佟易欣搖身一變從不入流的花瓶變成了慘遭陷害的苦情女。

既然沒辦法從正麵攀上歐陽這棵大樹,那就劍走偏鋒從側麵迂回包抄。反正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隻要和他沾邊的新聞都會吸引足夠的眼球。等到有了足夠的關注量,明日公司再發表一篇聲明辟謠,說這是被辭退員工惡意造謠,順便給歐陽賠禮道歉拉近關係。

如此穩賺不賠的買賣,何樂而不為呢?

對於梁梓無恥的想法,歐陽全然不知。隻是聽說潘達爾已經和明日之星解約,他心底忽地泛起淡淡的空虛。

這麼一來,估計再也遇不到那個倔強執拗、膽敢和他叫板的女人了……

“媽媽,我上班去了。”

又是一個清晨,陰雲密布的天空壓抑得令人心慌。

童安安照舊微笑著和童希道別,拎著包快步走出家門。門扉閉合的那一霎那,她輕鬆笑著的臉立刻垮了下來。

已經四處奔波了兩個星期,她依舊沒有找到適合的工作。再這樣下去,別說是母親的醫藥費,就連一日三餐都成了問題。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沮喪地拿著簡曆走出奢華大氣的寫字樓,童安安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應聘失敗。垂著頭慢慢走到路邊的長椅上坐下,她忽然覺得全身都失去了力氣。眼中的景色漸漸失去了色彩,灰暗頹敗,毫無希望。

天邊的烏雲越來越厚,越來越低。一道閃電驀然撕破雲層刺向大地。轟隆的雷鳴聲中,醞釀多時的暴雨迫不及待地瓢潑而下。

路上行人毫無防備,驚呼著四處躲避。水霧蒙蒙的世界,瞬間冷清了許多。

童安安呆坐在原地,任由冰冷的雨水衝刷著全身。黑發一縷縷垂下,擋住了她蒼白的臉。

“對不起,我們這個職位隻麵向有工作經驗的應聘者。”

“不好意思,您的學曆不符合我們的聘用標準。”

“這位小姐,你不是我們公司需要的人才。”

……

禮貌而冰冷的拒絕聲漸次在耳邊響起,越來越高亢,越來越嘈雜,很快便充斥了整個腦海,如同尖利的鋼針般將她的心刺得千瘡百孔。

一滴,兩滴,三滴……

隱忍了多日的淚水奪眶而出,融入雨水一並落在地上,難以承擔的重負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出口。漫天雨幕中,童安安雙手掩麵,淚如雨下。

她好累,真的好累……

長街上,漸漸開滿了五顏六色的傘。撐傘的人們腳步匆匆,踐踏著積水奔向各自的目的地。偶爾有幾道視線掃過哭泣的童安安,隨即很快地移到了別處。生活在這個繁忙的都市,他們早已經習慣對別人的事情漠不關心。

一道黑色弧線從街角劃過,流線型的車身在雨幕中優雅地穿行。路過童安安麵前的時候忽然減速,然後慢慢退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