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殊臉上的血色刹那褪去,五髒六腑仿佛盡數被絞碎,他僵在那裏,悲痛地看著靜然含笑的人。

“看膩了?後悔了?”容殊嘶吼道,“謝婠,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謝婠默然看他,目光中,有同情,有憐憫,有愧疚,卻沒一絲情意。

她就這樣看著他,看得他滿心絕望。

容殊隻覺得心底的痛,痛至四肢百骸,他眸中黯然一片,雙唇幾度翕合,終究轉身離去。

他一走,謝婠眼睫一顫,便有淚轟然滾落,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石床上。

她蜷縮著,將臉埋在懷裏,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外麵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婠婠。”

謝婠抬起頭,看見了沈明若,揚著唇想笑,眼角卻有淚滾滾而落。

“明若,天大地大,再也不會有一個容殊來護謝婠周全了,我毀了他心底最好的謝婠,他恨我,他恨死我了。”

沈明若心有戚然,在她身側坐下:“婠婠,你還有我,還有我沈家,我們都不會棄你而去的,你是怎樣的人,我很清楚,我不相信你會以人肉做糜,我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冤枉陷害你。”

謝婠搖了搖頭:“朝堂上,蕭家不對沈家下手,是因為沈家在他眼中不足為懼,明若,我並非看不起沈家,隻是你沒必要卷進來。”

“所謂知己,難道就隻是富貴時的吃喝玩樂嗎,難道我不配和你一起共患難嗎?謝婠,你把我當什麼了?”

謝婠心中一暖,她雖出身尊貴,可真正能擁有的並不多,所以,一旦擁有,就會倍加珍惜,她不想,也不願,連累沈明若,連累沈家。

“明若,你第一次見你,你正在調戲一個少年公子,我看不過去,便出手教訓你,我把你打成豬頭,還把你扔進豬圈裏。”

謝婠臉上帶笑,沈明若聽謝婠提起,那些年,她做下的那些混賬事,臉不由地黑了。

謝婠笑著又道:“我謝婠萬人之英,聲名赫赫,又豈會和一個紈絝做知己?這麼多年,與你深交,完全是因為你太弱,我需要一個陪襯,好襯托我英武不凡,放眼整個帝都,沒有人比你更合適。”

沈明若並未生氣,隻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你以為你說些難堪的話,就能讓我棄你於不顧嗎?婠婠,我不是傻子,誰真心對我好,誰虛情假意,我分得很清楚。”

謝婠一臉看傻子的神情看著她,嘲諷道:“弱者想要逞強,真是不自量力。”

“一個從來不被人正視的人,有誰會想到要提防她,一旦出手,便能一擊即中,置對手於死地。”沈明若神色堅定,“從前,你事事護我周全,這一次,換我來保護你。”

謝婠心中情緒難言。

她在意的人,她一心想要守護的人,偏偏要為她身犯險境。

她好不容易趕走了容殊,沈明若又趕著來送死。

謝婠歎了一口氣,苦笑道:“我拗不過你,你要怎樣就怎樣吧,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凡事量力而行,謹慎而為,你要記得,你是沈家嫡女,任何事都不能動搖沈家的根基。”

“你怎麼比我父親還囉嗦。”

謝婠揚唇微笑,兩人又閑聊了幾句,扯到了沈之遙身上。

謝婠想起那日慕容錚帶著神武營的將士去鎮壓災民,道:“你回去問一問沈大哥,為何他會借兵給慕容錚?”

“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