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桂岩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看著秦江春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等待著一個讓她覺得是不可思議的原因。
秦江春說,我給你說一點我過去的舊事吧,本來覺得想一直壓在心裏讓它慢慢爛掉的,誰知道過去了二十年,依然是好好地放在那裏。今天要不拿出來給你晾晾,真會爛到我一個人心裏了。
司桂岩知道,秦江春要說的事情,也是她在和她接觸交往中最想知道的事情,她沉默著,等待著一個她期盼已久的秘密。
秦江春說,我第一次從學校來咱們醫院實習的時候,咱們醫院最有名的不是胸外,而是眼科。你應該知道是什麼原因吧,因為那時候這個科室裏有醫院裏最值得驕傲的金銀二刀。二刀的金刀是項春天,銀刀是李驕陽。那時候他們正是年輕有為、風華正茂的年齡,可他們的眼科手術在業界已是遠近聞名。雖然那時候還依然是一個推崇集體力量的年代,但對技術的崇尚和追求也是每一個年輕人最大的願望,他們兩個人是醫院年輕人理所當然的明星。他們兩個人,也成了我們這些女學員心中的偶像。我能分到他們身邊來實習,激動的心情也是可想而知。
司桂岩插話說,我見過你們經常走在一起,隻是容易把他們兩個人弄混,分不清哪個是金刀,哪個是銀刀。
秦江春說,其實他們兩個的技術都不差上下,都是這個行業萬裏難挑一的天才。眼科呀,這是人體器官神經最複雜最繁密的部位,要在這個部位動刀用針那才真是刀尖上的芭蕾、刀尖上的舞蹈。這種刀上的力度準確度,以及心理素質的要求,完全不是靠後天學習所能取得的,而是靠一個人的生來的天分,是先天具備的。他們兩個人居然風雲聚會,碰到了一起,簡直是上天的安排,不是人間的巧合所能解釋得了的。現在我依然覺得,這都是命,是我的命,也是他們的命。我欠他們的,無論他們兩個誰,我都欠。
你愛上他們兩個人了?
沒有,我誰也沒愛上,我隻是把他們當成了我的偶像,卻沒有想到會愛上他們其中的一個。他們兩個人也都很關心我,我感到這是最理想的現狀,我崇拜著他們,他們關心著我,我可以同時擁有他們兩個人,擁有兩個萬裏挑一的天才。沒想到吧,那時候,我和你一樣貪心。現在我知道,什麼都想要的時候,就會什麼也得不到。也是從這時候,我覺得我開始驕傲起來,不想再和那些庸俗的人多交往,我成了一個驕傲的小姑娘。可我不管這些,我覺得我沒必要討好所有人,有他們就已經足夠。交往時間一長,也就有了親疏遠近之分。事情也是因為一件小事引起的,為了一個生活裏戴手套的習慣,就這麼一件小事情小習慣,改變了我們之間的和諧,改變了我們的命運。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隻要是幹活,不管活大活小,李驕陽都會在幹活前先掏出一副手套戴上。那時候,天還很熱,這讓我覺得李驕陽娘娘唧唧,缺乏男人味。有了這種感覺,一些場合就會有意無意的表現出來,欺負他,挖苦他。
然後你就開始愛上項春天了,對吧?司桂岩問。
不是,你說的剛好相反,我沒有愛上項春天,而是在不久就愛上了李驕陽。秦江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