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清韻沒有收下的錢足夠維持他們繼續留在香港的花銷。林初歡打長途回家,林父擔心她遲遲未歸,就算工作再緊急,也沒有哪家正當的企業會讓員工大過年的一直出差在外。林素喜照理無條件地相信姐姐的每一個決定,在她的心目中,姐姐是有魔法的仙女,任何困難她都能迎刃而解。林素喜隻是在手機那頭一個勁地問:“肖哥哥還好嗎?每天吃什麼?幾點睡覺?怎麼好幾天沒打電話給她了?”
林初歡想,這個單純的妹妹怎麼能想象到她的肖哥哥這幾天過得是怎樣一種晝夜顛倒的日子。她安慰妹妹,都好,隻是手機正好壞了,沒事,快了,快回家了,好好陪著爸爸,嗯,一定帶禮物給你。收線前,林初歡說:“小喜,你知道肖風有多愛你嗎?”她想起上午肖風在孔家的那個毫不猶豫的回答。
林素喜甜甜地說:“知道,一直都知道。”幸福滿溢。
如果,在自己和妹妹兩人中,隻有一個人可以獲得幸福,林初歡相信,她也會像肖風那樣毫不猶豫地說出妹妹的名字。因為,能夠聽到她幸福的聲音,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林初歡的手機上還有尉遲唯兒、顏一墨的拜年短訊,都說等著她回來再聚。還有幾條楊光發來的問候,見字如見人,長長的一大段。但畢竟是他的一番關心,林初歡心裏是知道感謝的。
她晚上特意找肖風下館子,說是有錢了,吃頓好的,肖風卻意興闌珊。她也不多說,安靜地坐在他對麵,該吃吃,該喝喝。有些坎,要他自己過,別人幫不上忙。
今天是大年初二。路過維多利亞港的時候,路人們都擠在一處看煙火。
他們也站在人群裏。
煙火是世間的煙火,而他們卻不在其間。
肖風漫無目的地走在香港的街頭。早前緊緊繃著他的弦突然斷了,他不知道怎麼續起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續起來。
林初歡靜靜地跟著他身後。
他曾經是她的小尾巴,現在,換她做他今晚的影子。
年初一的末路狂奔,年初二的長街晃蕩,透支了他的體力。這一夜,肖風睡得很熟,很熟。直睡到餓醒,才發現已到正午。
睡飽了,肖風總算有了一點精神,他去敲對麵林初歡房間的門,好一會兒,都不見她開門。他兜裏有昨天林初歡硬塞給他的一疊錢,她當時和他交代了什麼,好像要他去買一部新手機,但昨晚,他渾渾噩噩,記憶斷了片。
他連出賓館也懶得出,就在餐廳裏胡亂吃了一頓,回房繼續死睡,好像要把連日來失去的睡眠重新補回來。
睡到半夢半醒,他迷迷糊糊聽見對麵有響動。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在等林初歡。這條跟著自己一夜的小尾巴,今天早晨竟然一個人自說自話地跑掉了?他生氣地打算敲門,不料門隻虛掩著,拳頭一碰就輕輕地推開了。
房間裏靜靜的,林初歡上半身仰麵躺在床邊,下半身掛在床沿,球鞋解開,光著兩隻腳,浸在盛了水的臉盆裏,人已經睡著。
肖風剛想前去拉她坐起來,忽然瞥見,她兩隻泡在水裏的腳,腳趾紅腫,左腳腳踝還有一塊青紫。
肖風一呆。他伸手探水,水已經涼了大半。他皺起眉,冷水泡腳,她再累也不能那麼糊塗!他去衛生間續了一盆熱水,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腳抬起,又輕輕地放進盆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