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英吉利領事義律,駐華已冇十多年,素知中國官場辦事火抵虎頭蛇尾,初時雷厲風行,隔了兒個月,隻需輸金運動,就可煙消火散的,故而接到移文諭單後,竟如無其事,擱置一旁。乂恐身居其地,無可支吾,乃托故往澳門而去。
林公等了二天,不見回文,並得探報,義律已往澳門去了。明知他有意延擱,借端規避,但是手續上已經辦了,任他如何,已經移文英國國王,盡了國際正誼,先禮後兵,以後就是用嚴厲手段處置販土夷商,他們也不能責備我冒昧從事了。他既藐玩我的公事,難道我就罷了不成?非先懾以兵威,奸夷豈靑屈服?好在我冇節製全省水師的權限,不必借助本省督撫。打定主意,即令提督關天培,調集師船分堵港口,並派兵看守英人商館。一麵傳令外商,須待躉船鴉片盡行繳出後,方準開艙交易。一麵傳集廣東十三洋行商人伍紹榮到轅,麵加訓勉,不追究既往,勸他們以後勿再為虎作倀,包庇奸夷,以鴉片偷運內地,使奸夷獲厚利,使同胞受短命喪財的人害。這班洋行商人,都是廣東籍,經林公善言開導,個個激發天良,誓不再為奸夷經雋,倘食此言,願受新律治罪。
林公見人心歸化,令他們傳諭各夷商,估計煙十存貯實數,即日來轅稟複,聽候點驗,準作自首,免於論罪。又向他們追問曆年販煙奸商杏頓、顛地,現在可在商館中?伍紹榮答稱:“査頓於去年殘冬請牌,避到澳門去了。顛地於前日隨義律同去的。”林公道:“你們冋去送信給義律,寫明本大臣將派兵嚴搜商館躉船,杏獲煙十,當場燒毀,叫他們從速回來處理一切,否章本火臣白行辦理,不等他們的。”洋行商人唯唯退山。林公為防奸夷畏罪逃避,即著廣東稅關揭示曉諭各夷商在欽差大臣駐節廣東,査繳鴉片未曾結束以前,凡屬外國僑商,概不許赴澳門。於是一般夷商,隻好叢集於商館所在地,連帶與躉船也斷絕交通,並經關提督撥調炮艦四艘,滿載武裝兵士,移泊在商館前後。
館中有兒個膽小的夷商,嚇得膽戰心驚,自己乂不能下澳,隻好連夜差館中西崽趕往澳門,催促主務監督義律回來。義律還隻是了不介意,回到商館中,反怪膽小夷商何必火驚小怪,憑他雷厲風行,我這裏隻做不理會,冷擱他三四個月,大清皇帝勢必要責備林欽差曠日持久,一點成績都沒有,必然要撤換欽差,或章馬馬虎虎,不了了之。虎頭蛇尾,本是中國官場的刻板文章,你們何必著急呢?夷商說道:“監督難道你沒有瞧見河川中停泊著中國炮艦麼?炮門都對準商館人門,萬一開起火來,此間豈不要玉石俱焚麼?”義律大笑道:“你們誤會了!這兒條炮船,不是欽差帶來的,輪不到他調遣。隻因査繳鴉片,已鬧得滿城風雨,關提督預防土照流氓乘機搶劫商館,特派這幾艘炮艦,移泊河川,保護商館。我本章居此冇些膽怯,現在有炮艦泊此保護,我們倒可以高枕而臥了。”一班商人聽了這一席話,競然信以為真,便道:“我們隻懂交易,不懂交涉,所有繳煙土、呈證書並具結三項,全仗監督做主,我們莫不唯命是聽。”義律拍著胸脯說道:“這個本是敝監督分內之事,自有我負責辦理。不過累及諸位停頓兩二個月交易。至於存煙,絕不會損失一絲半忽的。”於是義律打定主意,以冷擱對付。
林公發過兩次照會,催他答複,他竟置之不理。林公隻好傳令洋行商人伍紹榮,向義律當麵催促。義律就把上文冋答夷商的話備述一遍。紹榮見他胸有成竹,勸之不理,隻好據實稟複。林公接閱來稟,暗吃一驚,心想:“可惡的刁夷,競用冷待手段對付,我如不給一些上國的威儀讓他們看,如何宵甘心受降呢!但是我不便冒昧地派兵搶入商館與躉船上抄沒煙土,焚毀投海,若請旨準予入館査抄,恐怕皇上也未必俯允,若然持久辦不了,穆奸必然要請旨申飭,這便如何是好?”定神默忖了一會,即傳伍紹榮到行轅。林公延入花廳,以賓禮相待,向他問明義律所居商館中共冇多少中國人?紹榮答道:除他老婆外,其餘烹調給役,都是中國人,共計六名。林公乂叫他把各商館中的沙文姓名,及兩崽大司務一一開明。紹榮照實書寫呈上,告辭而歸。林公立傳海關監督來轅,麵諭他封閉各夷商貨船;各商館雇傭的華人,自買辦以及火司務西崽,一律勒令他們辭歇,如冇私自為洋人給役者,杏明監禁。監督奉令退出,馬上遵照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