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別說能讓鬼推磨,隻要有錢,磨都可以推著鬼轉,整整十萬塊錢,換以前自己的老爸得打拚多少年?
一下子蘇浩就覺得眼前的葉雲天變得慈眉善目起來。
“葉叔叔,你跟葉瞳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蘇浩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說來話長。”葉雲天歎了一口氣,一言不發地緩緩走到窗前,站了一會兒後點燃了一支煙,一臉沉思地道:“十二年前,公安部調集了大批警力秘密調查一個特大跨境販毒集團,為了達到最好的保密效果,調查人員都是從全國政法係統征調的新生力量,我當時是七裏墩緝毒支隊的副隊長,算不上什麼官員,就想趁著還年輕抓住機會好好拚一把,也許就能飛黃騰達出人頭地了,於是便主動請纓,去了邊境執行任務。”
“可事情遠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簡單,那些犯罪分子極為狡猾,我們始終難以收集到販毒集團高層人員的相關證據,案子就一直拖著,原本跟家人說好的三個月早過了,我卻無法脫身。最後經過篩選,上頭決定派我做臥底打入販毒團夥內部搜集證據,我被迫斷絕了同外界的一切聯係,改頭換麵變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犯罪分子。”頓了頓後葉雲天的臉上忽地泛起陣陣痛苦神色,以至於他雖然竭力壓抑但聲音中還是帶著顫抖:“任誰也不會想到,就在我假扮毒販的時候,葉瞳的媽媽突然出了車禍,傷勢極為嚴重,她每天苦撐著等我回來,然而我卻對此一無所知,遲遲沒有回家,等我立下大功衣錦還鄉時,迎接我的卻隻有一壇骨灰和葉瞳刀子般的目光。是我,是我對不起她們。”
葉雲天已經完全淪陷在了痛苦的回憶中,雙目通紅地道:“從那以後,葉瞳就被我嶽父接去撫養了,任我如何解釋道歉她都不肯原諒我,更不肯叫我爸爸,別人問起便說我已經死了,家裏隻有外公。如果時光能倒流,我不會要什麼身份地位,也不要出人頭地,隻要一家人平平安安,該有多好。可是……”
可是沒有可是了,蘇浩聽到這裏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一下這個在盧江市的官場中堪稱位高權重的葉雲天了。
葉瞳當然可憐,先是和病危的母親一起望眼欲穿地等待著葉雲天的歸來,最後還要眼睜睜地看著最親的人死在自己的眼前,十二年前她還隻是一個小孩子,這種心理創傷真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可葉雲天貌似也可憐,實際上他並沒犯下什麼大錯,純粹是身不由己罷了,隻能說天意如此造化弄人吧。
蘇浩歎了口氣道:“葉叔叔,你也不用太難過,我覺得葉瞳需要時間,慢慢她會明白的。”
葉雲天沒有說話,將剩下的半包煙一口氣抽完才停下來,情緒也似乎緩和下來:“這麼多年,無論我想怎麼補償,她都不接受,連我為她準備的生日禮物都不肯要,我虧欠她實在太多。葉瞳這孩子挺懂事的,我就是怕她這心結一直解不開,隻會給自己增加精神負擔,以後就拜托你了。”
葉雲天說完心中也是泛起一陣無奈,理想中的未來女婿可不是這麼個家世身份都糟糕透頂的木訥少年,可他現在卻不得不低聲下氣地求他,無非是看出來女兒對這個蘇浩很有好感罷了。
葉瞳在嶽父的培養下,待人處世都很有禮貌,性格似乎也隨了她的母親,大方沉穩,但他知道心理受創的葉瞳內心其實非常冰冷,在學校也隻有蘇浩和另外一個叫王欣的朋友。葉瞳的男朋友應該具備的第一屬性根本不是什麼門當戶對的人中龍鳳,而是一個能夠打開葉瞳心扉的人,僅此而已。
至於身份地位,名利金錢,在別的地方不敢說,但在盧江市,隻要蘇浩想要。
然而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病床上的蘇浩居然一臉欠揍地道:“葉叔叔,其實我們不怎麼熟的……”
葉雲天將煙屁股狠狠擰在玻璃窗前,瞪著蘇浩沒好氣地道:“不熟?葉瞳在學校主動接近你,這一年來給你又是送書又是買資料的,你居然說不熟?不熟你會搶了人飯館裏的電動車連闖了六個紅燈去追那輛麵包車?不熟葉瞳會不顧自己的燒沒退就去給你買雞湯?期間又親自熱了兩遍,怕飯盒涼了還一直捂懷裏,這情義瞎子都能看出來,你小子這時候卻說不熟?我女兒要長相有長相,要家世有家世,我低聲下氣地求你照顧是給你機會,你這個沒良心的臭小子居然還敢說不熟?”
蘇浩說不出話來,他知道葉瞳對他的好,而且他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條件反射般地抵觸美女了,相反,蘇浩覺得這一年來自己對葉瞳的感激在經曆了昨天的事情之後已然變成了有著特殊意義的情愫,但他無法確定葉瞳今天這超越了普通朋友關係的舉動僅僅隻是為了表達謝意還是真的對自己產生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