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六月的上江市,陽光明媚,炎熱辛辣。因地處祖國南方,又靠青山,臨綠水,炎熱之中未免帶有山嵐水霧,濕熱的感覺比幹熱更令人不舒服,全身沒有一刻是不黏膩膩的。清晨,一天中最涼爽舒適的時段。上江離海不遠,天亮得也早。清晨六點天色已大明,銀白的陽光斜斜的透過樹蔭,被樹葉打散成一瓣瓣綠色,斑駁的照在樹下十數棟白色五層宿舍樓牆上。又透過木質老式玻璃窗,映得宿舍內滿堂綠光。這樣的宿舍在這一共有兩群,隔路而立,矮牆小門相望,從大門沿路進來,左手邊,是江南省醫科大學男生宿舍,右手邊是江南省醫科大學女生宿舍。江南省醫科大學,是省內醫科最高學府,也是省內最權威的醫學院校。在寸土寸金的今天,仍在離市中心不遠處占了上千畝的土地。學院背靠東江,院中又有一湖,湖水清澈,中有荷花滿池,六七月正是荷香甚時,清風吹過,滿園飄香,湖上有拱橋和平橋各一座,拱橋供人行走遊湖,平橋走車。拱橋前有一過人高奇石,上有紅字雕刻湖名,荷池湖。荷池湖將學院一分為二,HB麵有學生宿舍,食堂,圖書館,運動場。南麵是教室以及各實驗教學場館。湖邊有學院衛生所以及留學生宿舍。在眾多實驗教學場館中,最令人好奇,又避之不及,不願提起,又最多傳說的,正是幺幺零館,解剖及病理館。學院中以數字命名的場館共有十二個,均是解放前就留下的古老建築,外觀厚重結實,水泥磚混結構,牆厚半米以上,褪色朱紅瓦頂,均高三層,但由於層高的關係,看上去有五層樓的高度。樓下有地下室,有扁長氣窗正貼地麵。學院每天八點正式打鈴上課,喧囂的早晨就此安靜下來,隻有樹上的知了聲此起彼伏。這天卻注定不會那麼平靜,上課鈴響了不到十分鍾,一聲尖叫從幺幺零館中傳出,接著便是慌亂的腳步聲和各種帶著哭腔和驚恐的喊叫聲。整個幺幺零館沸騰了,學生和老師不斷的從館中湧出,站在館前的大樹下,驚魂未定,引得在其他教室上課的學生,好奇的透過窗子,不斷的往這邊張望。五分鍾以後,學院派出所的警車,閃著警燈到了現場,很快在幺幺零館前拉起了警戒線,禁止任何人進入。又不大一會,市刑偵支隊的車子也到了。王與從車子上走了下來,滿臉倦容,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他帶著刑偵一科的組員,今天淩晨剛剛結束了六順金行搶劫案嫌犯的審訊工作,通宵做好了各種報告,歸檔,正打算今天全組休息,好好的睡一天,誰知道人還沒走出刑偵支隊的大門,就又被一個電話全組拖來了這裏。王與用雙掌拍了拍臉,奮力的甩了甩頭,陽光刺得他本來就睜不開來的眼睛閉得更小。帶著李利,趙明和付洋洋,穿過樹下不願離開的或興奮或恐懼討論著剛才館裏事情的學生,走到警戒線前,和守著現場的學院派出所劉所長打了聲招呼。劉所長熱情的和王與握了握手,把現場大致的情況和王與說了一遍。這時,刑偵隊的法醫也到了,劉所長交代好旁邊的其他民警繼續守好現場,不能放一個人進去,便陪著王與一行進了幺幺零館。幺幺零館的門洞很長,剛剛進的館內,王與就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精神不由得一震。外麵雖還是早晨,但氣溫已經達三十度以上了,館內的溫度,至少要比外麵低三到五度。王與回頭看了看跟在他後麵的隊員,大家的眼神都有些吃驚,這地不是地下室沒有中央空調,竟然能有這種冬暖夏涼的效果,付洋洋更是誇張,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說不出的委屈,雙手抱肩保暖,一副欲打噴嚏的樣子。劉所長笑了笑,說,小付冷了吧,你們年輕姑娘少有機會接觸,老建築都這樣,受外部氣溫影響比較小,也比較慢,也許是因為牆體比較厚,或者是與建築結構也有關係,總之玩的就是現在所謂的節能建築這一套。市局大樓前段時間不是弄了一個什麼節能低碳改造嘛,我看啊,根本不必去學什麼國外的先進技術,像市局大樓這樣,還德國的技術改造,又貼隔熱膜又塗啥隔熱牆漆的,前前後後弄了幾百萬還到處腳手架阻得大家回局裏都不方便,最後還不是白搭,數字上說節能了多少多少,實際上該熱還不是照熱,該開空調的還不是照開。還不如來這看看我們祖宗留下的老建築,按這樣的改一組,效果絕對比洋人的膜好。王與瞟了一眼劉所長,沒說話。心裏想,劉所長人不錯,又熱情,做起事來幹勁也足,和他合作過幾次都不留餘力的配合工作,就是嘴太碎,看見啥都能扯出個子醜寅午來,經常扯著扯著就不知道自己幹啥來了。付洋洋說,不見得吧,我家原來在城南也住老屋裏,我就沒覺著能有這效果。劉所長說,那是因為啥,那是因為你家原來那地屋不夠老,解放後的貨,要不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這解放前的大宅和解放後的小院能同日而語嘛,結構不同,設計理念不同,用料也不同嘛。人這不惜工本,你那勤儉節約,指定不能一樣。再說了,說句不該說的話,這幺幺零館是幹啥的,解剖館,成百的屍體泡在館裏,那溫度不稍顯陰森些,能體現它的身份嗎。付洋洋聞言趕緊緊閉雙嘴,似乎連這裏的空氣都不想多呼吸,手上抱得更緊了。王與聽著劉所長越說越不像話,都要扯到神神鬼鬼上去了,趕緊打斷了他,說,好了,老劉你仗著老我們幾歲就專管嚇唬我們不是,趕緊的說說案情,別淨扯些不靠譜的。劉所長嘿嘿一笑,說,誰說的大你幾歲,長你十幾二十歲,你怎麼都該叫我一聲叔。看見前麵那院沒,現場過了那院就到了。王與進館內就開始留意了這棟建築的構造。前麵是一棟三層建築,進門後走廊連著前門和後院,走廊一邊是四間容納百人以上的教室,一邊是教師辦公室。後院其他三麵,由兩層高的平頂水泥樓圍成,看是後期加蓋的,像似八九十年代的風格。院中有四棵高大的相思樹。一行人穿過後院,劉所長指著一樓中間的教室,說,就是那,第五解剖室。王與看了看現場周圍的環境,又進到現場粗略的掃了一眼,不禁搖了搖頭。現場已經破壞殆盡,桌上地上散落著書本,文具,白大褂,甚至還有吃了一半的菜肉包子包在塑料袋裏。第五解剖室不大,看座椅大概能容納三十幾個學生,進門前麵是黑板,後麵是一水泥大池,加了兩個不鏽鋼蓋,其中一個不鏽鋼蓋已經跌落在一旁地上。水泥池旁有一副人體骨架,看上去是真貨。黑板前有一個大概一米二寬,兩米長的水泥解剖台,鋪著紅毯,上麵整整齊齊,空空如也。窗是八十年代流行的金屬玻璃窗,帶有波浪形的防盜網,老式內扣的金屬窗栓,絕對不能過人。門是木門,門鎖也是老式牛頭牌的,帶有一個簡單的反鎖扣。老劉指著後麵的水泥池,說,屍體就在那裏麵。王與示意李利和付洋洋勘查現場以及周圍環境,帶著趙明來到了水泥池前。水泥池往外散發著一股巨大的甲醛味,似乎能從打開的口上看見福爾馬林往外揮發的蒸汽。王與不得不捂著口鼻,靠近打開不鏽鋼蓋的一頭,往裏張望。福爾馬林衝得王與幾乎睜不開眼來。水泥池裏注滿了淡黃色的福爾馬林液體,裏麵有三具屍體,其中一具特別顯眼,因為她竟然穿著衣服。這是一具女屍,麵目朝下,穿著淡紫色碎花連衣裙,身材不高,披肩長發和裙擺飄在福爾馬林液體裏,顯出一種詭異的美麗。趙明和王與都受不了福爾馬林液體對眼鼻的刺激,匆匆確認了池子裏大致沒有其他異常,招呼法醫一起,用原來就擺在池子旁的不鏽鋼鉤子把女屍勾了上來。法醫指揮他們一起把女屍放暫時放在黑板前的解剖台上。屍體被翻了過來,可見其杏目圓瞪,嘴角半開,是一種恐懼和吃驚的表情。皮膚由於長期泡在福爾馬林液體裏,有些泛黃。身材姣好,長發濕噠噠的掛在臉上,還能看出,死者生前應該長得比較養眼,就是現在這情形,竟然也不嚇人,還不免顯出一種另類的嫵媚。付洋洋和李利也湊過解剖台看了一眼,李利感歎了一聲紅顏薄命,付洋洋什麼也沒說,就又各自忙各自的工作去了。趙明從不同角度對屍體和現場分別拍照取證,法醫也有條不紊的對死者進行著初步的檢查。王與拉了劉所長,仔細的詢問了誰發現的死者,報的案和當時的情況。很快,紀法醫就做出了初步判斷,和王與說,王科,屍體無明顯外傷,由於泡在防腐液裏,也不好判斷死亡時間,目前可以確定的是,死者為女性,大概二十歲上下,無性侵的痕跡,具體死因不明,懷疑是窒息死亡,其他的還要留待解剖後才能知道。王與點了點頭,說,其他人還有沒有什麼發現。李利說,我和付洋洋大概檢查了一遍,現場門窗完好,沒有被暴力破壞過的痕跡,門鎖也沒發現有被撬過的可能。不過這種老式門鎖,對於某些人來說倒不會太難開。王與又看了一遍周圍,現場已經被早晨上課的學生破壞得差不多了,估計也找不到什麼明顯的痕跡,交代好付洋洋和李利繼續留下收集指紋,便讓劉所長領著,到前麵找了間階梯教室,著劉所長把案發現場的學生和老師找來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