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太康元年十月,道宗遊獵歸來。乙辛命單登、朱頂鶴到北院告發,稱蕭皇後和伶官趙惟一通奸,並附上物證《十香詞》和蕭後的詩。道宗大驚,氣得臉色鐵青,萬萬想不到平日一本正經、端莊有禮的皇後竟幹出這等好事!道宗氣過以後,有些疑惑,問這樣的淫詞淫詩如何被單登拿到?乙辛回答,趙惟一和朱頂鶴是至交好友,一天,趙惟一醉了,拿出了這些淫詞,在朱頂鶴前炫耀。朱頂鶴不相信,就問妻子單登。單登是皇後的侍女,不離左右,證實確有其事。朱頂鶴害怕,便灌醉趙惟一,拿到詩詞,和單登一同到北院告發。道宗氣得渾身發顫,乙辛乘機進奏,說這樣的大事,微臣不敢隱瞞,立即稟報,但這等事不宜張揚,皇上可以傳單登單獨詢問。
乙辛的說辭道宗不得不信。道宗傳問單登,供詞和乙辛的一樣。隻是更細致、更精彩些,簡直繪聲繪色。說到最後,還說她有一次在窗外窺聽,隻聽室內傳出笑聲,接著聽皇後說:可封你為有用郎君。趙惟一說:奴才哪裏比得上真龍天子。皇後回答:什麼真龍天子,一條懶龍而已!
道宗隻覺得五雷轟頂,氣得頭暈眼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道宗立召蕭後對質。蕭後什麼都不知道,奇怪皇上為何如此急召?蕭後來到建昌宮,隻見坐在寶座上的道宗臉色陰沉,眼中滿含殺機,樣子十分可怖。蕭後驚問出了什麼事?道宗怒衝衝地將《十香詞》朝蕭後扔去,冷冷地說:你自己看。蕭後撿起《十香詞》,心中冷了半截,但還是如實而從容地說:這是自己抄錄的,但並不是自己所作。
道宗步步質問,問得蕭後目瞪口呆。蕭後定定神,方知自己已被單登出賣和暗算。蕭後大罵單登,說她血口噴人,希望道宗不要聽一麵之辭。可是道宗冷冷地說,這詩是你的親筆,寫得如此淫穢,該如何解釋?蕭後再次陳述了事情的經過,並說詞中有親桑之說,這顯然是宋朝的,本朝沒有采桑養蠶。道宗已經認定了此事是真的,有人證又有物證,皇後不過是在狡辯而已。道宗便冷不防地質問:本朝沒親桑之說,那詞中的鳳靴拋合縫如何解釋?蕭後被問得啞口無言。
道宗見蕭後無言以對,認為是理屈詞窮,那麼奸情一定是真的!道宗大怒,順手操起禦座旁的鐵骨朵,怒衝衝地朝蕭後擊去。蕭後躲閃,骨朵擊在肩上,頓時血流如注,蕭後失聲痛哭。道宗大罵賤婦,吩咐將她送往別院囚禁,待拘拿拷問過趙惟一後再一同正罪。蕭後臨走時還哭訴辯解,指斥道宗聽信奸人之言,誣蔑栽贓,日後肯定會後悔。道宗根本不聽。
道宗基本上認定了奸情屬實,將蕭後別宮囚禁以後,便把此案交給乙辛審理。乙辛派心腹張孝傑主審此案。張施趙惟一以五毒之刑,趙不勝痛苦,寫下了供狀。乙辛又據實上奏,朝臣中大多震驚,但也有一些明識睿智的懷疑此案的真實,尤其是樞密使蕭維信。蕭氏和幾位大臣麵見乙辛,慷慨陳詞:皇後素稱賢德,已經生育太子,母儀天下,且已添了孫子,如何能聽奴婢之言,使皇後蒙冤?樞相身為輔弼,不思化解,反而促成大獄,天下如何信服!大臣們哪裏知道,這一大冤案,正是乙辛炮製的。
乙辛、張孝傑奏上趙惟一供詞,麵見道宗。道宗看著皇後在淫詞後附的《懷古詩》有些猶豫。道宗說,這首《懷古詩》,是罵漢皇後趙飛燕的,皇後怎會寫這個?張孝傑早已研究透了確實是出自皇後的這首《懷古詩》。這時,張氏便從容地說道,這是首皇後思念趙惟一的詩。道宗再次大驚,問其所據?張氏說,詩中一句和三句,嵌有趙惟一三字。道宗再也忍耐不住了,立即吩咐,族誅趙惟一,皇後賜其自盡。
處決的命令下達以後,太子顧不得什麼了,馬上到道宗跟前求情。道宗拂袖而去。內官捧一匹白練,來到蕭後跟前。蕭後淚如雨下,臨終前百感交集,揮筆寫了一首《絕命詞》,然後閉戶自縊身亡。時年36歲。道宗餘恨未消,吩咐剝光蕭後,用草席將裸屍送往蕭後家。這真是莫大的恥辱。《絕命詞》雲:
嗟薄祐兮多幸,羌作儷兮皇家;
承昊穹兮下覆,近日月兮分華。
托後鉤兮凝位,忽前星兮啟曜;
雖釁累兮黃床,庶無罪兮宗廟。
欲貫魚兮上進,垂陽德兮天飛;
豈禍生兮無朕,蒙穢惡兮宮闈。
將剖心兮自陳,冀回照兮白日;
寧庶女兮多漸,遏飛霜兮下擊。
顧子女兮哀頓,對左右兮摧傷;
共西曜兮將墜,忽吾去兮椒房。
呼天地兮慘悴,恨今古兮安極;
知吾生兮必死,又焉愛兮旦夕。
太子得知母親自盡,大罵樞相耶律乙辛。駙馬都尉蕭霞抹是乙辛的私黨,乙辛在蕭後死後,說動了道宗,選蕭霞抹的妹妹蕭坦思入宮,第二年,冊蕭坦思為皇後。乙辛希望坦思早生皇子,從而取太子而代之。然而,坦思受寵幾年,竟沒有一點動靜。乙辛更得寵信,道宗封他為魏王,官拜太師。張孝傑出任丞相,並賜國姓耶律。道宗讚歎說:狄仁傑是唐朝名相,張孝傑是我的能相,可改名為仁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