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抓著狗兒的手低聲道：“狗兒，爺爺命硬，我就在前麵的山坳裏躲著，那裏風吹不著，我等著你給我送吃的。”
狗兒流著淚點了點頭，退下自己的棉襖，遞給老乞丐：“爺爺，你拿這襖子裹一裹，明兒一早我給您送吃的來。”
老乞丐見狗兒答應了，伸手從懷中摸索了半天，哆哆嗦嗦地拿出一個小布囊，憐愛地看著狗兒，道：“好孩子，這裏麵的東西是你的爹娘留給你的，往後你憑這個就能找到他們，爺爺不能再陪你找了。”
狗兒接過那布囊，淚如泉湧，自從記事起，一直以為老乞丐就是自己的親爺爺，直到一年前，才知道他是老乞丐撿來的，而且老乞丐一邊行乞，一邊帶著自己找爹娘。
這些年，爺孫倆風裏來雨裏去，一個饅頭兩半分，他先吃完了，老乞丐還要把自己的半份再分一半給他。如今，眼見到了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偏偏不讓老乞丐進去，狗兒心中呐喊：“這到底是個什麼世道啊！？”
“快收好，一定藏好了，千萬不能讓別人看到。”老乞丐見狗兒半天不動，連忙提醒道，狗兒回過神來，連忙將布囊藏到懷裏，摟著老乞丐嗚嗚地哭起來。
“喂！你們兩個別在這兒跟哭喪似的！那小兔崽子，你進不進來？”阿明阿呆兩個花子不耐煩地罵了起來。
“好孩子！快去吧。”老乞丐推開狗兒，猛地轉身，一瘸一拐地往遠處走去。
“爺爺！爺爺！”狗兒哭喊著跑了兩步，一直看著老乞丐孤單的背影消失在大雪中，才抹了眼淚，回頭朝村子裏走去。
村子極大，中間燃著一大堆篝火，旁邊是幾間瓦房，越靠外的房屋越簡陋，狗兒被安排在一間離篝火極遠的草屋裏。裏麵擠著二十來個和他一般大的孩子，互相依偎著取暖，看到狗兒進來，這些孩子都睜大眼睛看著，一個稍大點的孩子衝他招了招手，說道：“來，擠在一起暖和。”
“嗯。”狗兒輕輕地點了點頭，和他擠在了一起。
“你叫什麼名字？”那孩子摟著狗兒問道。
“狗兒，你叫什麼？”狗兒覺得暖和了些，動了動身子，雙手抱緊了些，應聲道。
“我叫二虎。”二虎說著，轉臉朝其他孩子道：“我們又多了一個朋友，他叫狗兒，你們都說一下自己的名字，咱們以後要互相照應。”
“我叫阿瞞。。”
“我叫招弟。。”
“我叫小六。。”
“我叫鶯鶯。。”
。。
這些孩子七嘴八舌地各報了名字，狗兒一時也未記得許多，隻聽得鶯鶯是這裏唯一的一個女孩。
“二虎哥，你們餓嗎？”狗兒肚子咕咕地直叫。
二虎麵露難色，轉臉道：“你們有誰還有吃的？”半晌沒人說話，隻有鶯鶯囁喏道：“我還有半點窩頭，給他吃吧。”說著從懷中掏出比她拳頭還小的一點窩頭，遞了過來。
二虎伸手接了過來，遞給狗兒，尷尬道：“大雪連下了四五天，大家都沒去討吃的，明天我們冒雪去討，你先墊墊吧。”
“謝謝大家。”狗兒接過那窩頭咬了一小口，又揣了起來，轉臉看了那鶯鶯一眼，隻見她年紀比自己還要小，頭上用草繩紮了兩個羊角辮，臉蛋凍得紅撲撲的，兩隻明亮的大眼睛正打量著自己。
狗兒訕訕一笑，輕聲道：“謝謝鶯鶯。”
鶯鶯很正經地道：“不用謝，以後我們大家都要互相照應，要不然不被餓死，也遲早會被折磨死的。”
“折磨？”狗兒有些疑惑，爺爺說在這裏大家都是一家人，吃的飽穿得暖，可是為什麼不讓爺爺進來，眼下這裏的孩子也都餓了好些日子，還要受折磨？
“鶯鶯，你小點聲。”二虎悄聲道，“狗兒，我告訴你，這裏的丐頭兒很凶的，動不動就打人，以後見了千萬不要惹他。還有，平時討的東西都要上交，不能私留，他每天都要搜身，如果發現會被打死的。你知道了嗎？”
狗兒一愣神，忙道：“嗯。知道了。”
二虎才道：“好了，大家都睡吧。明兒一早不管下不下雪，我們都要出去討些吃的。”
孩子們一時間都不說話，擠在一起閉眼睡覺，狗兒摟著肚子，摸了摸懷裏的布囊，想到二虎的話，心中發急，暗道：“這布囊千萬不能讓他們發現。”悄悄地在破爛的棉褲襠裏撕出一些棉花，將那布囊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