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叔下了馬車,回過頭來問道:“心肝,你嫁給誰了?”
我笑笑,正要回答,他突然搖了搖頭,無比悲哀地看著我,說:“冤孽啊!冤孽!”
是啊,不論我嫁給誰,到了這個地步,都沒有任何差別了。
“你侄女婿是阮渣渣。”我強笑著說,“六十六叔,你一定想不到吧,我嫁了一個最不可能的人!”
六十六叔一臉平靜,淡淡地笑笑,道:“阮郎歸……也挺好,你中意的總不會錯。”
“嗯!很好很好呢!簡直比六十六叔還要好!”我嘻嘻一笑,故作輕鬆。
可六十六叔再不是四年前天真無邪的少年了,我的強顏歡笑哪能瞞得過他的眼睛?然而,辛家不過是商戶人家,還是個瀕臨沒落的商戶人家,六十六叔即便再如何心疼我,又能如何?
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他唯一能做的,隻是盡他所能保護我,保護不了的時候,也隻有聽天由命罷了。
突然想起當年付恒對我說過的話,他說如果我陷入危險中,隻要能救,他會不顧一切救我,拚了命也要救。如果救不了,那就隻能為我報仇。
其實六十六叔也一樣,再如何不舍,也隻不過能竭盡全力,能力所不及的地方,他隻能眼睜睜看著。
馬車一路駛向皇宮,我默默地想著從前的人,付恒,黎昭,他們都變成了什麼樣子?還有白術,這些年他又是如何過來的?
終於還是回來了,再一次與這些人碰頭,隻是四年前的相聚,大部分是歡樂的,如今怕是隻剩唏噓了。
馬車進了宮門,一路不停地駛向內宮。我著意留意車外,一路上卻沒見到付恒。
在內外宮之間的朝陽門口,馬車停下來了,車簾被一隻裹著深藍色太監服飾的手臂撩開,狗蛋那把熟悉的公鴨嗓響起:“辛小姐可算是來啦!奴才從卯時一直等到現在,您要是再不來,奴才可就凍成冰棍啦!”
我就著狗蛋的手臂下了馬車,瞥了一眼狗蛋的臉。四年沒見,這貨也長開了,眉眼間的青澀退去,添了一份世故與圓滑。
高延腆著一臉討好的笑意,卑躬屈膝地說:“念公公,小人已經將辛小姐請進宮了,勞您帶領辛小姐去向皇上複命。”
狗蛋高冷地一擺拂塵:“沒你事了,退下吧!”
我挑眉看著狗蛋高傲的姿態,不冷不熱地笑道:“念公公?恭喜公公高升啊!”
狗蛋頓時慫了,咧著嘴笑得十分卑微:“我的姑奶奶!您這不是折煞奴才麼?奴才哪兒當得起啊!奴才在您麵前永遠都是狗蛋!”
狗蛋一招手,等候在邊上的軟轎就落了地,狗蛋弓著腰打起轎簾,腆著一臉狗腿子的笑意:“辛小姐,您請!”
我回頭看了一眼,除了站崗的侍衛,後麵什麼人都沒有。想來,還沒進宮的時候阮郎歸的馬車就跟我分開了。
我心裏惴惴不安,可是到了這裏,我除了逆來順受,早就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