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夜風中涼意襲人,我緊了緊衣衫,皺著眉頭快步往護國公府走去。
心裏莫名的煩躁,分明已經無數次告訴自己,心肝已經嫁人了,我不該再對她有任何非分之想,可是親眼看見她伏在阮郎歸背上,我心裏居然還是會痛。
針紮一般尖銳而綿密的痛,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喂!你等等我!”身後傳來一道清麗的嗓音。
我神思一恍,駐步回身。
清冷的月光下,佳人紅衣似火,黑發如雲。
我頓時無比失望。
我想,我一定是太過沉溺於不切實際的幻想,才會誤以為在身後追逐著我的腳步的人,是那個我朝思暮想的可人兒。
嗬嗬,真好笑,如果真的是她,我又如何忍心讓她追逐?我會主動站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與她共同進退才對啊!
“喂!你走那麼快幹什麼?”黎冰凰一溜小跑追上來,繃著一張爛糟糟的小臉,撅著嘴看著我。
我繃不住笑了,這張臉……簡直比心肝的臉還要糟糕!
剛才到底經曆了一場什麼樣的生死大戰?阮郎歸和狗蛋兩個好手居然拉不住兩個小丫頭片子?
“你笑什麼?”黎冰凰秀氣的眉毛皺成兩條毛毛蟲,一手掐腰,無比囂張地說,“說!你是不是笑我的臉?”
我連忙斂了容色,肅然搖頭:“郡主誤會了,我隻是突然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而已。”
“什麼好笑的事情?”黎冰凰的眼睛倏地亮了,仿佛落入了兩顆星子,璀璨奪目。
我呼吸一滯,眼前一花,黎冰凰的臉頓時模糊了。
這般靈氣的眼睛,閃動著滿滿的好奇,就像小孩子一般純潔而又慧黠。
這樣的眼睛,我隻在心肝臉上見過。
“沒。”我冷了臉,回身就走。
黎冰凰快步跟上,既不解又不悅,撇著嘴說:“什麼嘛!一時有,一時又沒的,逗我玩啊!”
誰要逗你玩?我才沒那個閑工夫!
我心裏暗暗鄙夷了一句,步子邁得越發快了。
我自幼練武,雖然比不上六十六郎那般武藝高強,可想要甩開一個小女娃,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我幾個閃身,就徹底聽不見黎冰凰的聲音了。
回到護國公府的大門前,我突然不想從正門過,順著牆垣一直走,繞到後牆,卻驚愕地發現,那個狗洞,已經被堵死了。
我的心猛的一空。
這才想起,那天心肝從狗洞鑽出去之後,我曾經說過,要把狗洞堵死來著。
狗洞象征著我與心肝那一份似有若有的小兒女情絲,狗洞堵死了,有些東西,就斷了。
我寥落地回到大門前,頹喪地從正門進府。
月華如水,四下裏影影綽綽,別具風致。
我走過付府裏的每一處假山回廊,每一處小橋流水,每一處花圃柳林。
可我走遍那時與她攜手的路,卻再也找不到半點她的痕跡。
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仿佛感應到我的悲傷似的,月色漸漸暗了,驀地,天空劈下幾個炸雷,大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