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侯爺趙世成深深地注視著端坐在自己右側,這個半大的女孩子,眉眼天真無邪,周身的氣度也是看似沒長成的小孩子樣兒,但那雙眸子就是偽裝的再純淨,也難逃脫自己這雙閱人無數曆經風雨的眼睛。趙世成心裏轉了個彎兒,看著柳芸芸問道:“小芸芸,你怎麼看這次礦井塌方之事?”
柳芸芸端著茶杯看著突然對自己發問的建安侯爺,自己不是來旁聽的嗎?怎麼突然問起自己來了?輕輕放下茶杯,柳芸芸想了想,慢慢說道:“塌方這事兒,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我覺得現在此刻並不是分析判斷這個的時候,應該先想辦法把人救出來,傷者安慰死者撫恤,先做好受害者極其家屬的工作,然後再詳細調查,找到責任人,依法處置?我還小,想不到點子上,您別當真,隨意聽聽就是。”
建安侯爺嘴角一勾,喵了眼二皇子,有如此惜才的心胸,不拘一格降人才!自己果然沒有看錯!年紀輕輕就已然具備了泱泱君子之風。他知道皇室中的人從來就沒有簡單的,即便現在當今聖上由於身體不好甚少再開殺業,也已經不去追究當年的那些個事兒了,但皇子們隨著年齡的增長,卻是已經各有各的心思。再過幾年,待皇上垂邁,皇子們都成了親,一個冷酷的大家庭,就分散成不同冷酷的小家庭,到那時候卻不知道又是何等的光景了?!
“說的很有道理,雖然想的不深,但於你這個年紀,也是不容易的事兒了!”建安侯笑嗬嗬的誇讚了一句,給了柳芸芸一個“我懂你哦”的眼神兒,柳芸芸心裏忐忑了一瞬,也就放下了,無所謂!看出來就看出來吧……!誰不是如此?大家都偽裝,也不差自己一個!
“那你說說,這救人,如何個救法兒?”二皇子挑眉看著柳芸芸問道,他卻是想知道,在這等人命關天的大事兒上,柳芸芸會如何想如何做!是繼續作壁上觀裝她的不諳世事,還是會……
柳芸芸煩躁,怎麼兩個大男人,外加一個站著的老頭兒,連個搶險都想不出來?都來問自己一個未成年幹嘛?試探人也要有個限度,人家那些埋在井下的人還等著你們這些達官貴人大領導去救助呢!但閃神也隻是一瞬間,臉上的微笑很完美地掩飾了她的閃神。
“回二殿下的話,臣女也不知道,大概是……應該盡快擬定一個搶險救援的勤務章程吧,然後派人到現場依照章程進行搜救,這天氣倒還好,不容易滋生病……害蟲,不容易生出害蟲,但是那些消毒什麼的,也得有,還有……那個……大衣棉被帳篷什麼的保暖物品,還有醫生,找幾個醫術好的大夫跟著,那個……還有,炭盆,湯婆子,手爐什麼的也得準備一些,哦對了,還有做飯的,不論是搶險的人,還是傷患,還是傷患的家屬,都得吃飯!給各個項目分好,專人專管,一個項目一個總負責人,兩個分管負責人,大家做好溝通,配合好,完成救險的任務。”
柳芸芸搓著小手,一會兒看天一會兒歪頭的,仿佛費盡心思,絞盡腦汁的幫忙出謀劃策,說出的話兒,淩亂沒有章法,但邏輯還是有的,讓人挑不出什麼異常,自己也算是對得住良心。
二皇子目光深邃不明的盯著柳芸芸看了一小會兒,柳芸芸一臉邀功的小臉兒也回視著他,仿佛在說,我說的怎麼樣?還不錯吧?表揚表揚我吧!二皇子微微一笑很傾城的點了點頭,手指無意識的輕點著案幾,轉頭看著立在自己身後的萬先生說道,“去記下來,在柳二小姐說的基礎上,再細致細化一些,交代人馬上去辦!你就負責這事兒的統理,把那個……搶險救援的勤務章程擬定出來,不用再來我這兒彙報了,直接進宮報告給敏妃娘娘,再去跟母後說聲兒即可。”
二皇子一臉波瀾不迫的溫和看著萬先生領命躬身退出外書房之後,才慢慢的斂了下來,目光幽暗的注視著門外燦爛如炙的陽光,眉頭微微蹙起。
柳芸芸看了一眼慢慢變臉的二皇子微垂下眼瞼,她隻希望這事兒不要牽扯到類似於像自己柳家這樣的無辜之人,底層的百姓如螻蟻,任人踩踏作踐,卻是毫無還手之力,可像自己這樣的人家呢?看似考取功名當了官兒,一躍枝頭了,可還不是充矛當盾,讓那些有權有勢之人隨手揮舞,磨的差不多了,就被棄之如履,或是直接投到焚燒爐裏,毀之殆盡!
“可有線索?”二皇子揮手讓小崔子給自己換了杯熱茶,拿杯蓋兒輕劃過浮著幾片碎茶末,茶末兒遂即沉入杯底,微黃清透的亮色騰起白茫茫的水汽,似是在猶透著寒氣錚錚的冬初氤氳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