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恩浩一路飛奔一路想著措詞,雖說今天母親宴請的都是女眷,但整個金京城,誰不知道,建安侯府的宴請就是個幌子,其實就是變相的在給建安侯世子——也就是自己,相看媳婦兒;給建安侯夫人——也就是母親大人她自己,相看兒媳婦呢?
既然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兒,自己如果出現也就說得過去了,不至於擔上個衝撞後院女眷的名聲兒,再者說,這是自己的家,自己愛去哪兒就去哪兒,至於說後院?自己平日裏不也是住在後院、睡在後院的嘛?自己回一趟自己的居所,能有什麼?對,就是這樣!
趙恩浩也是從小被嬌慣大的侯府唯一的嫡子,身份貴重不說,幾乎都是被下人和一些踩高捧低的的人給吹捧大的,年少得誌的人,鮮少有不自我膨脹的,所以,這趙恩浩雖然比劉懿強上那麼一些,但也是一個霸王級別的人物,世家大族子弟骨子裏的貴氣和說一不二的強勢,他身上都有,甚至比別人更甚。
更甚的原因不用說,因為如果不是更甚的話,他也沒有那個勇氣和膽量幫著周瑉豪做那些事兒了!
方仁欣這邊兒靠著女牆想了幾個對策,都被自己否定了,她現在萬分的後悔,沒有帶著自己的丫頭過來侯府,不然,現在也不會自己身邊兒連個探聽消息的人都沒有。
為了不驚動守門的人,方仁欣輕手輕腳的推開月亮門旁的一扇貝形窗子,探頭探腦的往外院兒看去,一座人工湖開闊敞亮的,一曲小橋連著兩旁的堤岸,怨不得要叫做水碓坊,真的是水天一色,連那亭閣都是湖藍色的。
方仁欣看了半天,這個二門處,竟是一個守門的都沒有,她回身又看了一眼流霞閣,再轉頭看著外院的水碓坊,忽然眼睛一亮,瞬息想到了對策。
方仁欣興奮的悄聲兒來到月亮門處,輕輕推開紅木的那扇阻隔,提著裙子走下階棧,這個棧道也是用上好的木料鋪成的,走起來會有“砰砰”的聲音,如果是賞遊,當真是富有情趣兒,隻是現在方仁欣不敢放心大膽的“享受”這份情趣兒,她不得不踮著腳尖,一步一步的小心著往那座湖藍色的亭閣走去。
春天的花朵,盛開的都很浪漫,隻是這浪漫中,也有一些花朵們的情趣,那就是小蜜蜂們和花朵們之間你來我往,好不自在的嬉戲。
方仁欣今兒個穿了一身兒的水藍色綃沙真絲襦裙,外麵配著同色的短褙小襖,這是她特意讓人從雲裳花容定製的,頭發分梳兩側,都是略有些高的雙螺髻,髻著幾個紛繁的小蝴蝶步搖,發髻用嫩黃的絲絛繃著,這樣不至於太過清亮,也能讓自己看起來人更加嬌俏靚麗。
隻是,大家都知道的,方仁欣隻顧著美卻忘記了,春天的小蜜蜂最是勤勞了,而勤勞的小蜜蜂最喜歡的就是嫩黃色。
槐花飄香,丁香吐蕊,桃花爛漫的庭院中,陽光溫潤似絨,花香輕柔如醉,實在是個適合“偶遇”的天氣。
隻是,方仁欣現在卻是如同一個木偶一般,一動也不敢動,依然保持踮著腳提著裙子的動作,並且,眼神兒裏充滿了恐慌。
因為……
一堆勤勞的小蜜蜂正圍在她的頭頂,準備一吻芳澤。
趙恩浩奔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一個呆瓜一般的藍衣女子,頂著頭上的一群蜜蜂,一動不敢動的站在棧木橋上,提著裙子踮著腳,翻著白眼兒看著自己的頭頂,要多傻x有多傻x。
隻是,這裏是外院,怎麼會有女子經過?
趙恩浩腳步慢了下來,此刻他的心裏充滿了世家大族子弟慣常遇事腦中所反映出來的陰謀論。
他覺得,此女子要麼是誰派來的臥底,想要探得建安侯府的虛實;要麼,就是想要攀龍附鳳的,知道侯府正在選兒媳婦,所以,想要跟自己製造一段兒偶遇;要麼,就是一個不知廉恥的女子,今天恰好知道自己的情郎在此,想要過來一吐柔情……
不論是哪一種結論,趙恩浩注定對方仁欣充滿了反感和厭惡,因為,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裏是建安侯府,不管是內院還是外院,都是他趙恩浩的家,他不得不延遲去看柳婷婷的時間,來“救助”這個傻x的還懷有陰謀心思的女子。
方仁欣聽到有人靠近的腳步聲,心髒瞬間提了起來,直衝嗓子眼兒,她哆哆嗦嗦(被蜜蜂嚇的)的看向來人,隻見一身正紫色長衫錦袍的男子走來,眉眼兒溫潤卻不失鋒利,男子氣概雍容而出,身形宛如優雅的獵豹,正從容不迫的來“拯救”自己。
方仁欣的感動鋪天蓋地而來,這真是天助我也啊,感謝老天的眷顧成全,此時方仁欣臉上的表情,要多怪異有多怪異,要多傻氣有多傻氣,不是小白似的傻,而是討人厭的那種自以為聰明實則卻是二兒的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