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趙誌成問道。
“你上身的這些疤痕……”楊忠國指著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疤問道,竟是不忍心去看。那些傷疤在這夜色下是如此的刺眼,趙誌成的後背、胸前全是小傷疤,一道道猙獰的附在他身上,顯得異常恐怖,而最醒目的則是胸前的兩道十字傷疤,如兩條小蛇一般,扭曲,難看,可怕,令人不敢直視。
“你說這些傷疤啊。”趙誌成反應過來,哈哈一笑,“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老傷疤,不值一提。”
“還是說說吧,我想知道。”楊忠國說道,他能看到趙誌成眼眸深處的痛苦,但是不能理解他的痛苦,而他又想要去理解這份痛苦,所以說出了這句話。
同時楊忠國的腦海中浮現出在訓練場上趙誌成指著李小軍身上的傷疤說的話,不知道當時的趙誌成是什麼感受,是否聯想到了自己。如果李小軍的傷疤是男人的標誌,軍人的標誌,那麼他身上的這些傷疤又算什麼?
在獨自一人照鏡子或是洗澡的時候,或許也會痛哭流涕吧。楊忠國想著,就像他常常獨自一人在落寞時抱怨這個世界,抱怨他的父親那樣。
趙誌成需要有人分享他的痛苦,而楊忠國則願意做那位聆聽者。
趙誌成先是沉默,之後不再用笑容掩飾內心的痛苦,強忍著肩上的疼痛,點了一支煙,說道:“這是五年前的事情,我第二次出任務,在老大的帶領下,老大就是薑仕仁。那次是在中東,在一次行動中我與隊伍被敵人打散,被他們俘虜,然後在他們的監獄中被虐待,施刑,然後就有了身上的這些傷疤。”
趙誌成說的平平淡淡,楊忠國聽的驚心動魄。虐待,施刑,僅僅用兩個詞就概括了他身上的這些傷疤,但是那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痛苦,恐怕隻有趙誌成自己知道。在不見天日的監獄中,在陰暗潮濕的環境中,他被吊在牆上毒打、施刑,各種刑具擺在他麵前,一個一個的在他的身上留下烙印,一般人恐怕早已堅持不住。
似乎也是想要釋放一直壓抑在心中的痛苦,趙誌成吸著煙,接著說道:“我在監獄裏待了五天,嚐遍了能嚐到的所有痛苦,那時的我真的奔潰了,放棄了,萬念俱灰,一心求死。可是老天爺不忍心,引導著老大找到了我,並且將我救出。但是我的心已經死了,即便被救了出來,還是沒有生的念頭。我就那樣呆呆的坐在那裏,神情呆滯,不哭也不笑,除了會呼吸,跟死人沒有區別。老大走到我旁邊,將他手中燃著的香煙遞到我說中,說:‘抽兩口,抽兩口就好了。’雖然之前沒有吸過煙,但是出於聽命令的習慣,還是聽從了老大的話,將煙放到嘴裏狠狠的吸了一口,卻是被嗆的夠嗆,不停的咳嗽。然後老大說道:‘看,一口煙就把你嗆成這樣,但是你習慣抽煙之後便愛上它的美味,就像你身上的這些傷口一樣,你不習慣就會很難受,別扭。但是習慣之後就會以這些傷疤為驕傲,成為你的榮譽象征。所以,試著去習慣它,你會變得更加強大。當然,首先你要有勇氣活下去,而你身上的軍裝會賜予你勇氣。’接著老大就把他的軍裝脫下來,披到了我身上。聽著老大話,看著身上的五角星,不知為何,心底湧出一股暖意,又生出了活著的勇氣,一直活到了現在,習慣了這些傷疤,但是我不會忘記我受到的痛苦,並且這些痛苦會一直伴隨這我,激勵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