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墮低梳髻,連娟細掃眉。知秋正在幫夏瑾梳妝。
鏡中的女子卸去了平時淡綠宮衣,一身水紅紗羅長裙,紅霞燦爛,一改平日氣質的淡雅清麗,眼眸中別樣的嫵媚妖嬈,襯得儂麗雙眸寶光璀璨。雖非傾國傾城之色,卻有惑人心魄之魅。
“知秋,你已經幫我裝扮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我屁股都快坐不住了。”夏瑾嘟嘟嘴,抱怨道。
“夏瑾,你平常都清裝素寡,難道可以裝扮一番,我可不能含糊了事。何況這是你出宮的大喜日子,今夜你就要認碩親王為義父,成為郡主,半月後,嫁給邵玦將軍。今天大喜日子,怎能馬虎。”知秋笑道。
夏瑾微微低頭,淺淺一笑,心中卻是感觸萬分。
三年了,她十八歲進宮,至今已經三年。雖隻是一個區區的後宮女醫,皇上的近身侍婢,這三年間卻是經過了多少的驚心動魄,多少的腥風血雨,多少的波詭雲譎,多得自己都快記不清。
她何曾想過自己還有出宮的一天,何曾想過自己居然還能嫁人,而那人居然是邵玦。一切來得太突然,突然得自己到了今天都還不敢完全相信。
這一切,來得都太順心,太平靜,也太詭異。
他,居然對自己的出宮嫁人,毫無反應。
“夏瑾,你要戴哪一支簪子啊?”
知秋把首飾盒中的簪子平攤開來,有白玉茉莉簪花,有梅花珊瑚簪子……還有邵玦送過來的那支從未帶過的海棠流蘇簪。
我拿起了海棠流蘇簪,嫣然一笑,流光四溢。兜兜轉轉,原來是你。
“就它吧。”
知秋微笑接過海棠流蘇簪,正比劃位置,要插在她的頭上。
“砰……”
房門,突然被人用力踢開。
十多個持刀禦林侍衛一路散開,便已大刀指著兩人。
“罪婦夏瑾,意圖謀反,欺君犯上,傳皇上口諭,立即關押天牢,兩日後處決。”帶頭的太監朗聲道。
變化來得太快了,知秋驚得將手上的海棠流蘇簪都掉到了地上,一臉彷徨的看著她。
夏瑾緩緩的閉上眼睛,表情那般平靜淡然,眉心卻微微蹙起。
她的心又在抽搐痛著。那種尖銳的疼痛一絲絲襲來,彷如一刀插入心中。那種痛,其實她已經嚐試過無數次,她早以為自己已麻木,早已忘記痛的感覺。但原來沒有,自己依然不爭氣,依然痛不欲生。
若說之前,她還是帶著一絲期盼,那現在夏瑾的心已跌進了萬丈冰潭,徹底的絕望死寂。
罪犯欺君,兩日後處決。
他終究還是狠下心來,真的要殺自己了。
故人、往事、前塵,如同一場大夢般鏡花水月不切實際。
易月曜,你我為何要走到這一步?既能相愛,不能相忘,又何必相煎?曾經說過要執子之手,與子皆老的人,今天卻是舉刀相向,欲殺我而後快。
天下最毒的緣分,莫過於此。
我並非怕死,隻怕下手的人是你。
“夏瑾,怎麼會這樣?我可以做些什麼?”知秋一臉彷徨,眼中的擔心並非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