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今宵讓你得償所願（下）
有情不必終老，暗香浮動恰好。無情未必就是決絕，我隻要你記著：初見時的彼此……
——愛是征服，蘇同學奮發努力。
顧連城的第一封交流信件，是午間時分送來的。
蘇素第一次看到他的字，很是清秀，幹幹淨淨的，如同他的人，讓人看了從心裏感到舒服。
“今天的一千字，拿去！”顧白馬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兩指尖夾著一封信，眼睛看也不看蘇素，不過手指尖微微有些顫抖。
蘇素一把接過偶像的回複，簡直心花怒放，比自己期末考排名年級第一還開心。
讀了三行，突然窘住，內容非常熟悉，蘇同學擦擦眼睛，又看了幾遍，終於確定，顧白馬采取了非暴力不合作態度。因為情書的內容就是蘇素同學每天交流書信的摘抄，書信的底端用小楷端正地寫著：“如有雷同，實屬巧合。”語氣裏帶著嘲諷，仿佛是顧白馬臉上經常帶著的不屑笑容。
翠絲姐姐看見蘇素滿臉便秘狀，忍不住也探過頭來看，剛瞄了兩眼，就大叫：“素啊，他居然連名字也沒有寫。”
蘇同學冷冷地翻白眼，將拳頭捏得咯吱咯吱地響。
中午打第一遍鈴的時候，顧連城同學正伏在教室外的欄杆上遠眺。微風拂麵，將他柔順的發絲給輕輕地帶起來，甚至有幾綹滑過他光潔的額頭，斜斜地垂在耳際。他眼神深邃而迷離，若有所思地看向樓下的噴水池。
身旁不停地有著小女生射來的目光，以及小聲的詠歎。
“你看你看，顧同學的眼睛真是深邃，像汪潭水。”
“不對，那是天上的星星，閃亮晶瑩。”
“我覺得他出彩的不是眼睛，而是薄唇始終彎彎，像是整天帶笑！但是他又不常笑，好矛盾的感覺呀。”
最後一句評論成功地吸引住顧白馬的注意力，那聲音不大不小，順著微風，恰巧飄進他的耳朵：“啊，顧同學才不是你們說的那樣不食人間煙火呀，你們有沒有看他私下同女同學的交流信件，嘖嘖嘖。”
身邊的議論頓時消失，許久以後，才有個聲音輕微而失望地傳來：“是啊，他的信件都貼在了學校的板報欄，如果不是對照著黑板報上他俊秀的字，我幾乎以為有人在搞惡作劇……”
顧白馬立刻收回眼神，不動聲色地吞了口唾沫，心跳加速，外加口幹舌燥，來了，來了，又來了……
歎息片刻，然後決絕轉身，他走得怒氣衝衝。
從二樓到學校的黑板報處需要七分鍾的路程，顧白馬卻隻用了三分鍾。剛下了樓梯，他就看見不遠處的板報前圍滿了議論紛紛的同學。
剛瞄了一眼黑板，顧白馬的心就落到了地底。在黑板報的正中間，畫著顆閃亮的紅心。紅心的正中，端端正正地貼著自己的交流信件，那行工整的小楷被記號筆畫成了花邊。信紙的底下，還誇張而招搖地寫著三個字，正是自己的大名——顧連城。
他的頭一下子就大如鬥笠了，整個人瞬間愣在了黑板報前。
“顧同學，你看貼得可好。”蘇素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看著偶像吃癟，心情十分美麗的。
“好好好，很強大！”翠絲同學在一旁鼓掌，麵色潮紅，激動遠遠超過旁邊的兩人。
眾人的眼光都落在了顧白馬的身上，想從他身上看出些窘迫來，結果顧白馬聲音冷冷的，居然異常鎮定。他抱臂冷笑：“蘇同學，你等著老師叫你家長來吧。”
桃中是什麼地方？清心寡欲的高中，號稱尼姑和尚合並同類項，這麼肆無忌憚地瘋狂貼男女互動的信件，即便是清水掛麵般純潔，老師還是會聞風而動，來說教一番的。
顧白馬已經感覺不到恐怖，滿心的羞憤中還帶著些不為自己所知的情緒，帶著報複心理笑著看向蘇素，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自從做了模範生，他還沒有這麼情緒失控過。
他表麵上雖然波瀾不驚，骨子裏卻已經怒到了極點。
蘇同學一下子愣住，目瞪口呆。她低眉順眼地抱臂，可憐兮兮地發抖。蘇媽說過，做人要低調。如果媽媽被老師叫來，肯定是要暴怒的，這下她徹底完蛋了。
顧白馬看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心下不禁一軟，臉上雖然還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手上卻已經快速撕下了那封信件。“蘇同學，如果我是你，就會好好地想想如何提高自己的數學成績。”他心裏說。
蘇同學淚奔，今早發下來的試卷，自己的數學成績全年級第一，倒數的，居然還是個位數。
不過，這麼細小的事情，顧白馬也能注意到，這是否代表著自己在偶像的心中尚占一席之地呢？
蘇素立刻桃花滿麵，重新用膜拜的眼神看向顧白馬，驚起眾人雞皮疙瘩一地。這個眼神太過“可怕”，眼白多過眼珠的黑，簡直是最驚悚的恐怖片。
顧白馬無言，頭頂冒煙，僵直轉身，走得踉踉蹌蹌，偶爾左腳跘到右腳，差點從教室的樓梯上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