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還有信用卡賬單。不用問了,小鹿從來都不辦信用卡,自然也是邱生的。越往後翻,她的眉心就越皺越緊,最後忍不住咒罵出聲,“他媽的!”
“你幹嘛呀?”小八不解地抬頭看了她眼,認命地幫小鹿把她摔在地上的那些東西撿起來。
“為什麼到處都是他呀?要走就走得幹脆啊,訂那麼多雜誌做什麼,他是沒家還是怎樣,幹嘛要寫我家地址?還有這些賬單,人都走了,我為什麼還要替他還信用卡啊!這又是什麼啊……”邊罵,小鹿邊翻著小八撿起來的東西,“怎麼連房產雜誌都訂,不就是個攝影師嘛,那麼好學幹嘛啊……要死了,連婚紗雜誌都有……”
原本應該越罵越激動的小鹿,忽然停了下來。房產?婚紗?
“怎麼了?”見她就這麼安靜了,小八反而被嚇到了,倒的確是覺得也許讓她罵出來會舒服點,可是幹嘛消停了?
“……他說過給我一場婚禮的。”小鹿扁著嘴,動手翻看起了那本婚紗雜誌。再得知他們的婚姻根本不存在後,小鹿一度以為他在老家說過的那些話,也不過是信口胡謅。現在看來,如果沒有那場意外,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帶她去注冊結婚?
“欸!你別哭,別哭啊。”一見到小鹿有眼淚即將傾瀉的趨勢,小八就亂了分寸,這兩天陪著她,已經得出經驗了,但凡小鹿一哭,是隨隨便便收不住的,“沒事的啦,相信我,邱生不會舍得丟下你的,你就頂多一個人生活幾天而已,當他出差去了就好嘛。”
“一個人……你說,一個人睡覺的時候到底應該睡左邊還是右邊?”
“睡、中、間!”小八終於忍無可忍,對小鹿的態度從理解到同情,轉變至今,已經是崩潰。與其這樣折磨自己,當初到底在幹嘛呀?為什麼不把話說清楚,為什麼不把問題問清楚?!
小鹿才發現,一個人睡覺是件很沒安全感的事,即使聽小八的話睡中間,左右都是空落落的。她習慣性地在房間裏留一盞燈,廚房裏煮一大壺咖啡,書房燈火通明,電腦一定要保持開機狀態。
隻有這樣,她才可以幻想邱生在書房忙,那樣會讓她踏實很多。
依稀記得大概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她去了兩家公司麵試,得到的回應全是等通知。跟小八一起報名的旅遊開班了,小鹿才終於找到了點事情做。
雖然她壓根沒有心思聽老師講了些什麼,但至少放學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還能拉著小八陪她一會,等到回家也差不多累了,就能睡覺,不會胡思亂想了。
“你說什麼?!”小八的怪叫聲傳來。
“輕點輕點啦!”小鹿邊壓低聲音,邊用力掐她。
“你的銀行卡裏突然出現好多錢?”
小八仍然無視來來往往地眾人,肆無忌憚地表現出她的詫異,小鹿隻能傻乎乎地點頭。
“好多?”那是多少?
“有十多萬呢。”
“會不會是邱生?”除了他,小八想不出其他人了。
“……”小鹿沒說話,隻覺得心理很矛盾。希望是他,那樣至少證明他沒有人間蒸發;又不希望是他,那些錢算什麼意思,補償嗎?是啊,他曾說過,一年為期,他會給她適當的補償,嗬,還真是一諾千金呀。
“小鹿小鹿。”
她正想得出神,身旁的小八突然猛拉她的袖子,小鹿好奇地轉頭,“幹嘛?”
“沈辰川呀……”小八伸出手,指了指不遠處的街角。
小鹿偏過頭,掃了他一樣,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這幾天沈辰川打了很多通電話給她,她都沒有接,總覺得沒有繼續聯係的必要了。暫且不論那天的事,他有沒有配合阮靈一起害她,單純隻是覺得一段故事既然結束,就不該留下省略號。
“跟我走,我有事要問你。”在小鹿注意到他的同時,沈辰川也看見了她,迎上前,二話不說地拉起小鹿,轉身就走。
“做什麼呀?你還嫌害得我不夠慘嗎?”小鹿死瞪著他的背影,試圖想掙開他的鉗製。
“我比你更慘。”他沒有回頭,隻是咬牙切齒地從唇間溢出這麼一句。
簡約的餐廳裏,小鹿捧著咖啡杯,不敢置信地睜大眼,傻看著眼前麵容憔悴的沈辰川,半晌,才終於找回聲音:“你是說,邱、邱生……在玩你的雜誌社?”
他銳利的目光打量著小鹿,確定她似乎真的不知情後,點了點頭。
“怎麼可能?!”那是什麼雜誌社啊,一個攝影師都能搞到他焦頭爛額?
“我用盡各種方法,怎麼都拿不到刊號,排好版的雜誌隻能無限期擱置。”沈辰川耐著性子跟她解釋。
“……那關邱生什麼事?”小鹿試著去理解他的話,意思大概是明白了,可是她完全沒有捕捉到任何跟邱生有關的詞彙呀。
“你不知道邱生到底是做什麼的?”她的表情,讓沈辰川敏感了起來。
“我……”小鹿頓了頓,深吸了口氣,才繼續說道,“的確不知道。聽黎若琳說,去年認識他的時候,是因為談一個商場促銷廣告,當時他是那家商場的拓展部經理。”
事實上,就連這些消息,也是在邱生離開後,她才從黎若琳口中得知的。而看似跟邱生很像好兄弟的古旭堯,比她更茫然,隻知道邱生有天忽然跟著蔣哥出現在工作室,因為合作多了,慢慢就熟悉了,再加上剛好倆人都要租房子,就幹脆合租了。
“聽黎若琳說?”沈辰川嗤笑,總算有些明白了小鹿和邱生那場婚姻的實質,“那家商場是他家的。”
“……”他、的?那家曾經冤枉她偷東西,害她賠了好多錢的商場是邱生的?!
“他人呢?”漸漸感覺到了小鹿的不對勁,沈辰川蹙眉,試探性地問。
“不見了……”呢喃出這句話的同時,小鹿雙肩一垮,撇了撇嘴角,拿起包,“算了,沒什麼好多說的,不管邱生做了什麼,你問我也沒用。你也看到了,他的事,我還要從別人口中聽說。”
見她起身就走,沈辰川眉心一皺,追了上去,“等下,什麼叫不見了?”
“……”小鹿張著嘴,覺得有些好笑地回頭看他,“你還好意思問?我是真不明白你們夫妻兩個到底在搞什麼,想怎麼玩是你們的事,到底為什麼要把我扯進來。我跟邱生有礙著你們嗎?幹嘛就非要折騰到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我跟她已經離婚了。”他垂眸,有些無奈。
“離婚了她也還是你的前妻,你自己鋪的殘局,為什麼不收拾幹淨?”小鹿越吼越大聲,使勁想掰開沈辰川的手。其實她也知道,那件事隻不過是個導火索,她跟邱生的問題早就存在了,早晚是要爆發的,現在,她也不過是想發泄下。
好多情緒就這樣一直壓抑著,找不到一個人來責怪,隻能一次次地罵自己,真的好累。
沈辰川無言以對,看著她揮開自己,動作幅度很大,導致手上的包滑到了地上。他無奈地抿了下唇,彎下身想幫她檢,卻被另一雙突然殺出的手搶先了。
氣氛僵持,來人把包塞進小鹿手中,一轉身,三人開始麵麵相覷。
餐廳外,很嘈雜,來往汽車的喇叭聲時不時地傳來。
站在“禁止鳴笛”招牌下的三人,格外沉默,許久後,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啊!怎麼又是你這個死男人,你老婆呢?又來纏著小鹿幹嘛?”
“我……”沈辰川無奈地看著麵前那個曾經餐廳有過一麵之緣的老太太,張了張嘴,想解釋。
話還沒說出口,又被神奇老太太堵了回去,“我什麼我?小鹿,我們走,別跟這種人說話。”
“哦。”小鹿抓緊包,有些恍惚地被拖走了。
“喂,我……”沈辰川還在原地試圖辯解。他這種人怎麼了?到底是哪種人啊?!
一直到把沈辰川遠遠拋在了身後,神奇老太太才鬆開小鹿地手,回頭瞧了她眼,“為什麼最近打你電話都不接呀?”
“我最近心情比較亂,對不起……”小鹿回得很無力,不是故意不想接神奇老太太的電話,隻是最近這種心情,實在沒精力應付太多事,很多時候隻想一個人靜一靜,可是靜得越久,又越會胡思亂想。
“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你看看,你瘦了多少哇?”神奇老太太端詳了小鹿片刻,有些心疼。
“呃……那不錯哇,我一直想減肥的……”
“你也一直想把臉色弄成這種蠟黃蠟黃的樣子嗎?”真是個連借口都找不來的笨女孩。
“……”小鹿抿著唇,頭一低,不說話了。心想著,自己現在這樣子,看起來一定很醜,幸好剛才出現的人是老太太不是邱生,她才不要讓他看見自己這副模樣呢。
“聽說你在找工作?”
神奇老太太果然神奇,不但神出鬼沒,居然還能如此準備得把握她所有動向,“是呀,不過聽說金融危機,工作好難找哦。”
“哎呀,你當初就不該那麼衝動地辭職,又不是你的錯,親者痛仇者快啊。現在你也可以繼續回去做呀,幹嘛不回去呀?”
“為、為什麼你什麼都知道?”如果僅僅是聽說她失業在找工作,那還是可以理解的,也許阿姨會告訴她,可是,她現在未免也知道得太多了吧,不止是神奇而已了。
“這不是重點啦。”神奇老太太不想浪費時間解釋,況且,這些事解釋起來也的確太複雜,她特地跑來找小鹿,是為了更重要的事,“反正就是我有個朋友啊,他們公司正好需要一個人幫忙做會展策劃,你不是正好在學嘛,我已經跟他說好啦,你明天就可以去上班。”
“明天?上班?”不用麵試的嗎?那是什麼朋友啊!
“對啊,我辦事那是講究效率的。”
“但是會展我才剛開始讀書呀,還沒學完,怎麼做哇?”
“邊做邊學啊,難道你一生下來就會走路的啊,你放心吧,我這個朋友最喜歡給新人機會的。”
“那……”小鹿基本已經妥協了,關於工資福利她都可以不在乎,有了工作之後,起碼就不用天天活得行屍走肉。
“那什麼那,就這樣說定了,明天一早我來接你。”
於是,在神奇老太太的強硬攻勢下,事情就這樣一錘定音了,壓根容不得小鹿有拒絕的餘地。震驚之餘,她還是有那麼些許興奮的,有工作了,忙起來就不會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人家都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也許有一天,她可以忘記邱生,忘記那段回憶。
也許隻是也許……
隔天一早,小鹿調了腦中,醒過來的第一件事,還是順手在床的另一邊尋找邱生。觸碰到身旁的空蕩蕩後,她清醒了幾分,跑去煮了一壺咖啡,模仿著那個男人喝咖啡的姿勢,等著神奇老太太來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