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冬的萬物終於蘇醒了,泥土開始泛鬆,空氣中散發著一種輕鬆的氣息,使人的各個毛孔裏都疏鬆活泛起來,每個人走路的步伐都輕盈飄蕩,身上的各個器官進行了冬天的沉澱醞釀,積累,打通了關節和毛眼,透露著春的氣息,春的味道,春的景象,春天的眼睛小草一叢一叢的從牆角鑽出來,一片片用肉眼細看是綠色,再打量卻是土色,飄飄渺渺,繚繞著小孩子的眼睛,街上的迎春花一處一處的黃澄澄的,走到跟前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甜味,若隱若現,孩子們隻好瞪著眼睛到花壇裏去尋找,發現了狠狠地用小手撇幾股,心滿意足地插在家裏的瓶子裏提前品味春的美麗。柳樹如唐朝宮裏女人的雲髻,巍峨端莊,亭亭玉立在矗立在,雲鬢層層疊疊,一個波紋又一個旋窩的在柳樹枝頭翻滾,潤色,使人不由自主地想起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的景象又開始了,一排兩行的龍東大街,走在街上,偶爾能聽到鳥兒的唧唧叫聲,草叢裏不知名的小蟲子也開始吱吱冒兩聲,筆直的龍東大街兩旁北邊是貴婦人柳樹的雲冠,綠騰騰的,直晃你的眼睛。
南邊是厚重老實的槐樹,最繁華的街道一半光禿禿的,槐樹們還在醞釀果實,枯葉嫩芽,不顯山漏水,似乎還在冬天徘徊。坑坑癟癟地梳理盤點冬天的果實樹枝,枯黃的枝幹依稀可見,偶有嫩芽還得舉起望遠鏡去細細觀察。龍東大街的形狀就像是個錯別字“非”,兩豎的旁邊有了許多的橫,這些橫有的無限長,是東西路,直通城郊。有的很短,進去是死胡同,院子裏廊回迂轉,高高低低,錯綜複雜的大院子;有的進去卻是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又一村,左轉右轉又轉到了一個胡同裏,縣城結構是兩條街兩條路,井字結構。街的名字是龍東街,龍西街,兩條路是幸福路,團結路,龍東街聯係著整個縣的南路和北路,龍東街是小縣城的政治文化經濟中心,縣委和政府是對門,兩個雄偉高大的門樓裏,所有的縣直機關都在裏麵,門樓旁邊各有兩個雄壯威武,張牙舞爪的石獅子,高過人半頭,嘴裏含著拳頭大的石球,鋒利四爪盤踞在半截石柱上,目光炯炯,威風凜凜。別有一番風味。
政府旁邊是建設銀行,郵政大樓,文教局糧局,武裝部,一字行往北排著,縣委大院的後邊就是縣一中,一中的對麵是縣裏的實驗小學,龍東路往北的第一個交通崗,團結路和龍東街的交彙處,四座四層大樓交響呼應,縣城百貨、衣服,五金交電、家具、生活用品最大的商業中心。縣城的團結路聯係著城郊的東路和西路,龍東街則聯係城郊南北。縣城是個比較大的盆地,站在縣城的任何一處往四麵環視,都是連綿起伏的小山,層疊交加,天上的太陽隻好應地製宜,大部分時間繞著山轉,早晨紅彤彤的小臉在東山頂上徘徊,下午舉著橘紅的大球到西山邊遊離,隻有中午很短的時間在廣闊無邊的天空中火辣辣地搖晃三四個小時。我的家就在龍東街的南頭,五座整齊的紅磚經委家屬樓,像是排隊,我家排在了第二排中間。
街上一片初春景象,使人心情盎然,小孩子邊尖叫邊打鬧背著花花綠綠的球在街上跑,老人們散步地也明顯多起來,年輕的男女穿上毛衣,騎著自行車飛快地街上疾馳。偶爾有一兩輛騎著紅色和藍色嘉陵摩托帶著小姑娘的小夥子更是了不得,邊行駛邊打著嘹亮的口哨,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來看看他的摩托和姑娘。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就是我家,一年的陽光總是繞過我家,翻轉到其他人家裏去了,我家裏卻依然是寒冬,寒風凜冽,冰雪無阻,甚至是冰雹,砸著我的腦袋快崩潰了。使我對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這句名言產生懷疑。十九歲的我躺在床上,一本英語書扣在腦袋上,大紅的牡丹花被子橫著搭在身上,煩雜地閉上眼睛,聽廳裏爸爸和媽媽的吵架聲,啪,一個板凳摔在了地上,清脆響亮。這肯定是媽媽的傑作,摔茶杯摔碗,摔得差不多了,又換成了板凳,凳腿肯定快折了,折了再買新的,沒有辦法的事,買幾個鐵板凳,使勁地摔,上一次我記得也是板凳,不知道是不是還是那個,如果是的話,晚上可能就不能坐了,媽媽還回來第二次,我的想法還沒完,果然,板凳啪噠又響起來了,這一次是朝牆上砸的,聲音不一樣了,有了力度和彈度,牆上肯定得出一個大坑了,糟糕,不會是朝爸爸的頭上砸的吧,那我可憐的爸爸可能就要粉身碎骨了,最起碼也得是給鼻青臉腫,那我爸爸怎麼見人呢,還得在家休息,那樣爸爸更不會了,到醫院吧,老爸呀,你可倒黴了。真要砸得厲害了,頭破血淋,爸爸會不會在家住幾天呢?應該是不會,哪個人會在砸傷自己的對手麵前示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