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寒江臉色變了又變,忽然笑得燦若煙花道:“那麼,我該慶幸自己的雙生哥哥還活著吧?可是我很想知道,你這樣跟殺父仇人的女兒混在一起,到底算是什麼立場呢?”

“墨寒,我們雖遠隔千裏不能相認,但這十數年來,我們卻在不約而同地忍辱負重,準備著讓仇人血債血償!當初我之所以匆匆離開玄術大會,就是想要逃避自己。原以為什麼都可以忘記,隻有複仇才能激起我的鬥誌。直到我倉促地娶了曉霧公主,才明白失去所愛,報仇也罷,富貴也罷,都已經無足輕重。”

梅墨痕聲音雖低,卻字字句句都響到柳如眉心頭。柳如眉心頭一震,順著墨痕的眼神向雪夜寒江看去。

雪夜寒江也似不經意地斜睨了柳如眉一眼,淡然一笑道:“想不到我的雙生哥哥還是個情聖。隻可惜我自小厭惡女子寡情薄義,尚不知情為何物?所以,若這大仇哥哥不報也就罷了,我是一定要報的!我不但要血洗皇城,還要讓狗皇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他活著看自己的兒子被囚,女兒被占,方能解我心頭之恨!”“你瘋了!”柳如眉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你這樣梅家人就都會活過來了麼?當你雙手沾滿了鮮血時,你真的還有所謂幸福麼?”

“幸福?”雪夜寒江輕笑起來,笑得如一朵綻放在月光下的妖豔罌粟,“從我生下來起,幸福就已經將我拋棄了!我一出生就被人劫持,做了個時時被人侍機迫害的太子;又因為一年內長成了三歲模樣被人視為怪物,走到哪裏都被人恥笑;然後被莫名其妙地賜死,你試過被人埋在土裏一片黑暗不能呼吸害怕絕望到無法思考的地步麼?梅家人因我而無辜受累滿門被斬,當年被送去獵魔山莊前胡婆婆被我糾纏不過,帶著我去看了法場,滿地的鮮血,滿眼的人頭,你們知道對於一個心智遠遠超過了三歲的孩子而方言,親眼看到親人大張著雙眼不能瞑目時的表情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他這一生已經被下了詛咒,再也沒有什麼幸福可言了!”

“到底怎樣,你才能放棄報仇?”梅墨痕沉默許久,終於咬牙問道。

“你覺得呢?既然你說我們是雙生子,那麼作為兄長,作為權傾天下的梅宰相之子,你應該早就知道我為什麼會在準備尚不充分地情況下貿然起事吧?”雪夜寒江雖是回答梅墨痕的話,可是卻雙目炯炯地看著柳如眉。

柳如眉不由打了一個冷顫,兩人以前糾纏不清的片段突然就冒了出來,想來她從來沒覺得自己曾對他動心,可是為何心頭突然就一陣絞痛,……啊,雙生蠱……不是雙生,猶勝雙生。他在為誰而心痛呢?是那些傷害了他的人,或者是……那樣熾烈地毫不掩飾的眼神……一直以為像他這樣的妖孽,生下來就是為了誘惑別人的,而他所做的一切,僅僅是這了陰謀和誘惑,然而那雙猶如困獸般直撞入靈魂深入的眼眸,那強烈到令人窒息的心痛,都在提醒著她那個隱約可見卻隻想回避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