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鏡子,傅茗蕊冷笑。
同樣是離婚,男人女人的處境,真是天差地別。
她從現在開始,要為自己爭取籌碼了。
她回了飯桌上。
舅舅和舅母走了,母親在收拾廚房。
隻剩下她和父親兩人。
她終於說明了今天回娘家的來意。
“爸,我想進廠子。”
父親一愣:“你教藝術教得好好的,怎麼突然要進廠?”
母親也出來。
“廠裏的事情都有程洲管呢。”
“你從小嬌生慣養的,就沒幹過髒活兒累活兒,連條魚都不會殺。”
“沒結婚之前我還擔心你呢,現在結了婚,把你托付給程洲了,我也就放心了。”
托付。
她是個物品麼?
非要從這個人的手裏到那個人的手裏。
傅茗蕊壓下情緒,陪著笑:“我也想學學管理,多些成長。”
父親皺眉。
“你哪會那些?!”
“混廠圈的老板們,都是家族化最深的那群人。”
“小地方最重關係、重人情。”
“你要管廠子,上要和工商、稅務、環保部門打交道,下要能在基層做包工頭,和流水線工人聊家長裏短。”
“別的不說,光滿屋子煙霧繚繞的喝白酒的大老爺兒們,你能應酬?”
傅茗蕊被問住了。
母親過來安慰她。
“媽就你這麼一個女兒,隻希望你快快樂樂地過完一輩子。”
“咱家有家底在,不指著你來賺錢。你就算一輩子不工作,也是吃穿不愁了。”
“更何況,現在還有程洲在呢。”
“你就安心做自己熱愛的事,再撫養個和程洲的孩子,歲月靜好,這不好嗎?”
……
回到家,傅茗蕊埋在被子裏哭了一場。
但她哭得很克製。
在程洲回家之前,她就已經擦幹了眼淚,補完了妝,看不出半點痕跡。
她一直以來是處在一個怎麼樣的困境裏啊,她竟直到今天才看清楚。
四麵都是無形的牆。
牆的澆造者們都在說“我為你好”。
無人能救她,那就隻能自救。
程洲一到家就去洗了澡。
洗完澡之後,他困倦地從身後抱了抱她。
“之後幾天都有應酬,最近太累了。”
“以後老婆不要等我回家了,你先睡吧。”
“我不舍得乖老婆天天熬夜,眼袋都出來了。”
傅茗蕊笑了笑,轉身,幫他整理頭發。
毫無預兆地,她來了一句。
“明晚幾點,在哪裏啊?我陪著你一起去吧。”
程洲一愣。
傅茗蕊不愛社交,也不喜歡和一群油膩虛榮的人聚在一起說些漂亮場麵話。
“今天怎麼了?”他問。
“可能在家待得太無聊了吧。”傅茗蕊依舊溫柔,“你以前不是很黏著我,去哪兒都想帶上我麼?”
程洲一笑。
這一笑裏,竟然帶了一絲尷尬。
“我擔心你不喜歡那些場麵,怕你不自在。在家待著等我回來不好嗎?”
傅茗蕊以退為進:“是我帶不出去,會讓你丟麵子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
“怎麼會呢。”
程洲畢竟有些情商。
“那明晚你準備準備,我讓助理過來接你。”
*
翌日晚上,助理開車來接她。
坐進車裏,她才發現程洲的這位助理是個新麵孔。
“老趙呢?”
“哦,您說趙叔啊。程總對他的工作不滿意,去年把他辭退了。”
傅茗蕊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