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禦花園裏那池春水,含苞待放的青蓮鋪了半邊池子,開得太過繁茂了。富貴爭榮的景象少了青蓮的淡雅。波光粼粼的水麵提醒著她明明已經是晚春時節了,她卻忍不住渾身發寒。
七歲那年,被人推入水中的記憶,至今清晰。
睜眼無光,口不能喊,手腳被水草纏縛住的感覺是那樣的可怕。就像這皇城一樣,表麵看來一派欣欣向榮,天子之家,合該是天下人的典範。卻偏偏是這天下最為晦暗的一寸土地。
這裏是見不得人得寵的,一人得寵,總有人失利。而她就不該得到皇奶奶的寵愛。不過是除夕年夜皇奶奶賞賜的一顆酥糖,就讓她成了別人不得不殺的肉中刺?
皇奶奶待她好,貴妃們待她好,到後來皇帝哥哥,一大群的阿哥,格格們都爭相對她好。她天真爛漫的以為他們是真心喜愛著她。
五阿哥常寧是潛入這湖水裏割斷水草將她救上岸來的人,也是第一個對她表示冷漠的人。
她在他那漂亮的眸子裏看到的最多神情就是蔑視。
“唉。”她歎了口氣,四年不曾想過他,卻在初回這皇城,就打翻了思緒。這裏果然還是不適合她的,突然想念起南方自己久居的那所小院,推窗憑欄而望的那片小池塘雖沒有這皇家荷池的顯貴,卻也讓人流連。
“敏兒。”
聽見有人喚她,她回頭,看見來人,微微一笑。
“蕊姐姐。”她俯身行禮。
仙蕊伸手扶了她一把。“怎麼突然對我行禮起來了?這麼客套生疏,都不像我們敏兒了。”
“蕊姐姐如今是貴妃了,按理說我應該跪地磕頭呢。”她的唇邊掛著淺笑。
“敏兒知道這些虛榮都是我要的。”仙蕊笑了笑,順手拉起敏梅的手,四年前敏梅為了****離此而去,她是不舍的。“敏兒這幾年真的越長越秀美了呢。”她有些羨慕的看著這自小玩到大的姐妹,入了宮以後,難有能說真心話的人,敏梅四年前一走,她已經再找不到知心人了。
“敏兒,恭親王他這會也在宮中呢。皇上正在禦書房召見他。”仙蕊仔細看著她,不願錯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急急趕來就是為了告訴她這個,太皇太後留敏兒住在宮中,這皇宮大,若是不想遇見什麼人,也不是不可能。
敏梅微微一笑,隻淡淡了說了一句:“我見過他了。”
仙蕊瞪大眼看著她:“你,你見過他了?何時?”
“嗯。”她點點頭,淺淡的笑容始終掛在她的麵頰上,清清冷冷沒有一絲波瀾。“在回皇城的路上,我想他或者沒有看見我吧。”她稀鬆平常的口氣像是在述說著今天的天氣一般的平淡。
仙蕊看著她,突然覺得她真的變了,那個偏執的愛著恭親王常寧的敏梅已經再找不到一點痕跡了。她突然有些羨慕她,這世間能跳脫出情感束縛的女人有幾個啊,或者是太皇太後的寵愛讓她走出這皇城去自由的遊曆廣大天地讓這女子脫胎換骨了。而自己呢?就沒有這樣的幸運,永遠隻能囚禁於此。
“還記得你跑到太和殿求你皇帝哥哥指婚,那好像是昨日的事情一般。”仙蕊訥訥的說到,那時她是多麼佩服敏梅敢愛的勇氣啊。現如今,那果敢的女孩消失了,她笑得合規合矩,那笑容裏雖沒有虛偽應付,卻也少了天真爛漫。無法讓人判斷這改變是好是壞。
“蕊姐姐,昨日之我,早已經不在了。”敏梅停下來,定定的看著仙蕊,仿佛是想要她看清楚,這眼前的人和過去已是截然不同。“你就別老記著我那些糗事了。”她忽而頑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