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狩獵明顯的有些不一樣。平日裏主子們騎馬,喝酒,唱歌的逍遙畫麵不在,觀景台上千一色的都是女眷。翹首觀看著場下的男人們。
皇帝一身戎裝,鎧甲在夏日的照耀下有些奪目,一群皇子,王爺們也是個個神情肅穆,軍容端正的安置於馬上。隨行的將士雖然手裏拿的是練習用的木劍,卻絲毫不影響威武之氣,活像是亟待出籠的猛虎一般,校場裏散發的是一股子淡不去的暴戾之氣。
敏梅看在眼裏,心裏暗暗吃驚,這哪裏像是來狩獵的,倒像是大軍備戰。大概這趟到木蘭圍場隻是名為狩獵,實為軍事演習吧。占據南麵的開國功臣南藩王,這幾年一直蠢蠢欲動,民間早有傳言,皇上有廢藩的心思,看來並不是空穴來風。這是從攬權自大的輔政大臣下台後,敏梅第一次看見皇帝眼裏那灼灼的嗜血目光。
為了一個人的大業,卻要讓生靈塗炭,她輕輕歎息著。
“常寧,帶著你的正白旗與朕對練一番。”
她聽見場下傳來皇帝的聲音,不由得轉回頭看向校場的方向,不期然迎向常寧一雙深邃得猶如幽潭的眼眸,那一瞬間,似乎掠過一抹複雜的神情。她也不避,冷冷的看著他,手臂卻不由自主的輕輕環抱自己的身體,昨晚空曠圍場的冷寒還沒有從身上褪去。
常寧收回目光跪地領命。
“不可與朕虛偽應對,朕要來真的。”皇帝銳利的眼神掃過地上的常寧。
“常寧若是贏了皇上呢?”他抬頭無懼的看著自己的兄長。“可否向皇上要些獎賞?”
一句話,讓旁觀者議論紛紛,真是一個囂張的親王。
突然朗聲一笑又說了一句“若是贏過朕,朕可以準你一個心願。”
“遵旨。”皇帝給了他一個天大的賞賜,他知道,若是這一場獲得勝利,伐藩的將軍非他莫屬,揣測君心,他敢說皇帝隻是借著這場比試讓他能更加名正言順的坐上那個位置。隻是這一刻他心裏似乎還有了比那將軍之位更想要的。稍稍抬首,他看著看台上那群如花女眷裏一襲淡黃色簡裝的她,沒有刻意的裝扮,立在那裏卻是那樣的醒目。淡淡的,冷漠的。正像百花爭容的禦花園裏,那一枝不豔也嬌的寒梅。
敏梅看見他帶領與他隨行的正白旗的將領往那另一方陣營走去。一個利落的翻身上馬,手裏緊持著木劍,銀製的鎧甲倒映著白楊樹梢間灑下來的點點光芒,讓人睜不開眼。
他總是那樣攝人心魄,英挺不凡,瞬間就能深入人的心坎裏。即使站在貴為天子的皇帝身邊那身昂藏貴氣也絲毫的不遜色。他不是個容易讓人忘記的男人,她還記得自己新婚夜裏顫抖著撫摸他的麵頰的感覺。他飽滿的額頭,飛揚霸道的劍眉,犀利冰冷的眼眸,高挺的鼻梁,還有微微抿起的薄唇在那一夜被她一一撫過,深深鐫刻在心底。心口猛然一縮,劇痛襲上心頭,她緊緊握住看台上的欄杆,隱忍著等待這疼痛的消失。
其其格走過來,發現了敏梅的不適,她的臉蒼白得嚇人。“梅姐姐不舒服嗎?”那張嬌俏的臉上寫著滿滿的擔憂。
“沒事。”她淡淡笑過,不願意太惹人注目。這痛糾纏了她四年,白大夫說即使找到良方保住性命,估計這痛楚也不會消失,終究會糾纏她一生。她苦笑著,這不就是常寧留在她生命裏的印記,活著的一天,她恐怕都掙不開這枷鎖。
校場上一刹那塵煙滾滾,鐵蹄陣陣。她倚欄觀看,心裏明白常寧對這場較量勢在必得,富貴權勢,宏圖大業,他向來放在心中第一位。
皇帝的親衛軍個個武功高強,若是單打獨鬥的話都是個中翹楚,可是真碰到了這些年跟隨著常寧遠征作戰的正白旗將士,團隊合作上就差了一大截,不一會兒就亂了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