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該在這樣寒冷的夜晚呆在室外,而且還和他站在屋頂吹了好一會的風,回程的路上她就知道自己的身子又該抗議了,馬車上的搖晃讓她有些昏昏沉沉,她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聽見常寧在她耳邊不停的說著什麼,耳朵裏嗡嗡響著,半句也聽不真切。
馬車停下來,撩開簾子,雪色迷茫一片,又下雪了嗎?看著頭頂那塊金色的恭親王府匾額,她微微眯了眯眼,常寧跳下馬車一把將她抱在懷裏,那懷抱太好太軟了,捂得她的心也有了暖意。永遠忘不了上一次被他抱著是他們成親的大喜之日,他踢開那扇八抬大轎的轎門,紅色的喜帕下,她含羞帶嬌的想著,這輩子就這麼在那朱漆門後幸福一輩子吧。
她閉了閉眼,不該去回想那些,不是早想好了,隻往前走,絕不往後看嗎。
常寧一臉鐵青的抱著敏梅進門,門欄處來應門的老管家和掌燈小廝看見王爺臉上的沉鬱,也不禁嚇了一跳。
“備水!讓人把熱水送到我房裏來!還有命人多拿幾個火盆來!要快!”說完他就大踏步的抱著敏梅飛快的往他的寢居而去。進了房間,把她放在床榻上用被子蓋住她冷得發抖的身體。他沒有離開,死死抱住她虛弱的身體。這副身軀已經不是他印象裏的圓潤豐盈了,他抱著她的時候甚至都能被她突出的關節嗑疼了。可是就是這樣的孱弱讓他更不敢放,總有深切的危機感包圍著他,怕不這樣死死抓住她,她就會像一縷青煙一般的消失了。
“一會就好了。”他抱著她,拚命的搓著她冰涼冰涼的手,恨不得把自己的溫度都給她。房間裏的仆役進進出出,已經送來三個火盆,暖了起來。
再過了一會,屋裏升起騰騰的水霧,他知道下人已經把淨身的水準備好了,看了一眼懷裏的她,迷茫的張著雙眼看著他,唇瓣呈現一片青紫。連意識都有些模糊了。
摒退了所有下人他不敢遲疑的動手剝除兩人的衣服,他一出生就是皇子,一出生就有人伺候著,苦澀笑了,這伺候人脫衣服的事還真是頭一回。她衣服上的盤扣太多,迷迷糊糊中的感覺到有人拉扯她的意識,她還下意識的反抗著。扭絞中他有些不耐,可是他卻仍然不願意動手撕破那件好看的錦服。她白色的肌膚映襯在這火紅的旗服上是那樣的美,他知道若不是太皇太後賜予,她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去碰這個顏色了。他還記得他們大婚當日,她也是一身這樣的錦服,在搖曳的花燭下等著他,那樣的嬌俏。
那晚的印象太過鮮明,讓兩個人都深深記取不忘。他想要為她留下那抹紅。
褪去衣裳,滑膩的肌膚呈現在眼前宛如初雪一般的瑩白,他倒抽了一口氣。把她抱在懷裏,感覺到她身體因為突然的寒冷輕顫不已。壓下胸口的躁動,動作輕柔的抱著她放下木桶,當那溫熱的水漫過她的脖子的時候,他聽見她閉上眼滿足的嗯了一聲。
三兩下脫了自己的衣裳,他也進那木桶裏去。洗澡的木桶其實已經算是很大了,可是兩個人在裏麵還是有點擠。他就坐在她的後麵,溫熱的水麵上氤氳的熱氣,讓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綺麗曖昧的味道。她回頭,看見他眼裏的柔情,微微笑了,這是在夢裏吧。隻有在夢裏她才擁有過這樣溫情的瞬間。
水的熱度仿佛把身體裏的冷寒都抽離出去了一般。她軟軟的靠在常寧的胸口,頭仰著,抵在她身後的常寧肩頭上。感覺著從背脊上傳來的他的心跳,那接近,那樣激烈。讓她滿足得都忍不住要歎息了。
他拿著絹巾遊走在她身上的手,在接觸到她雪白的背部那猙獰的傷疤時頓住。
“很難看嗎?”她輕輕的問著,聲音裏有著淺淺的笑意和釋然。
常寧沒回答,目光深沉的看著那道疤。他並不覺得難看,那是她愛過他留下的唯一痕跡,過去的敏梅他一點也找不到了,可是那道疤還在,便讓他知道那些過去的歲月是真實的存在著。
他微微低頭,吻上那道疤痕,唇舌順著那疤痕的形狀來回輾轉。輕柔溫軟的親吻讓她忍不住低吟出聲。他把她的身子轉過來,讓她看著自己。灼灼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眸中。“敏梅,再愛我一次不好嗎?”或者是她此刻遊離的目光讓他變得放心膽大,高高在上的皇五子不在,冷淡殘酷的恭王爺不在,疏離淡漠的恭親王也不在了。他想她看見,在這裏的是一個真心誠意愛著她,疼惜著她的常寧。
她微微笑了,熱度讓她那蒼白的麵頰上暈上好看的紅霞。纖纖玉手指著自己的胸口。“這裏,沒有心了。”羽睫上瑩亮的水珠不知道是霧氣還是淚水。“從那孩子僵冷在我的懷抱裏的那一刻開始,我已經沒有心了。”她的心早在他一分分加注的殘忍裏被淩遲了,她如何再愛他?
他猛地怔住,她終於說出來了。這麼些日子裏她不說,他也不提,可是他其實是知道的,他們之間所有問題的症結都在於那個早夭的孩子。孩子走了,也一並帶走她的心,所以她決絕的要人砍掉那棵她親生栽植的梅樹,也決絕的要跟他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