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那****和你說的話,你怎麼一句也沒聽進去?”允承有些置氣,當日他和其其格的事情,她知道勸自己要想開,要好好珍惜手上緊握的生活。怎麼輪到她自己,就完全不懂理智對待。“恭親王這回是真的生氣了。”這些日子軍中各個部將每日過得都膽顫心驚。常寧情緒低沉難測,到了陣營就是沒日沒夜的整甲繕兵,搞得大家苦不堪言,卻又不得做聲。隻有他知道,問題一定又出現在自己姐姐身上,除了她,他實在想不到別的可能,會讓一個一向冷淡深沉的人有如此大的情緒撥動。
她苦苦一笑,低頭繡著自己手中的小衣裳。就怕自己麵上努力維持的神態安詳有了裂縫,被允承察覺。她不願旁人為她憂心。
允承重重歎了一口氣:“願將君心換我心,姐,我知道你心中總怨他不懂站在你的位置上思考,可是你又何曾站在他的位置上思考過呢?他是這大清朝的堂堂王爺,一出生就注定極權富貴的人。這皇城裏多的是要躋身進這恭親王府的女人,他到底為什麼一再強求於你。”自己或者年輕,可是也曾經愛過,畢竟身同為男人,越看那恭親王對敏梅的態度,愈是明晰他深沉的感情。這些話,如果自己不對敏梅說,他不知道還有誰會如此對她剖析透徹。
“你從皇宮去到江南,一去就是四年,回來後,就變得陌生難懂。身邊多了管戎,多了那個翩翩儒雅的神醫白驛丞,他對你過去的那幾年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你一次次推拒他在心門之外,他便放下尊嚴一次次討好於你。”允承越說越激動,隻因他和常寧一樣,同有一顆不得所愛的悲愴之心。“他是要什麼就有什麼的人,這麼多年你可曾見過他對什麼事情如此執著過?”
針紮進手心,她卻麻木的不覺得疼。陌生?連允承也覺得她陌生難懂?“他並非隻有我一個人而已。”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不在意,那王府裏始終存在著別的女人,一牆之隔,隔不斷蜚短流長。或者對她有情,隻是他的忠誠少得可憐。
允承這一番話的意思是,他那一刻的決絕皆是因為自己的推拒,已經讓他的忐忑惶然積聚到頂點的爆發嗎?她變了嗎?不!隻有自己心裏清楚她沒有變,也曾惱恨自己的執著,可是她卻無力去改變。他其實一直住在自己心中,就是因為一直知道這樣的一個事實,所以才會害怕,不敢全心全意去愛,忐忑的不止是他,她又何嚐不是呢。怕重複受傷,躊躇不前。不是她狠心將他推出心門之外,而是她每前進一步就會讓現實的無情推回來幾步。她能怎樣?不過一介女流,掙紮如何,不甘如何,依然隻得認命成為深閨冷梅,暗香虛度。
“從前你多愛他啊,事事以他為先,樁樁以他為重。你的世界是疊在他的世界之下的。可是如今呢?你有了除他之外可以傾訴的對象,有了更加信任的其他人,你可以跟管戎分享的秘密,從前都是屬於他的。你給我的溫暖包容,從前也是屬於他的。”或者他曾經對於敏梅忽略了自己有過怨言,可是今日,在他領會愛情後,才知道那就是愛情的自私。
她抬頭看著允承,訝異的說到:“這便成了他圈禁我的理由嗎?”
“圈禁。你看如今你都會用上圈禁這兩個字了。從前即使沒有派人駐守,你幾時舍得離開這個院子。”那時她愛得瘋狂,卻很真實。允承寧願看見那樣的敏梅,至少比現在這樣沉靜無波的死寂要來得坦誠。即使她再為愛拋下他這個弟弟,他也不會再怪她。因為他如今也是懂愛的人。知道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眼中再也看不見別人的那種感覺。
“當年年幼,如今才知道自己的重要。”她不可能在見識過寬闊天空後還願意重新做回籠中鳥。“我已經懂得,生命的軌跡應該由自己掌控,而不是依附於某人之下。即使是最為親近的人也不可能完徹底的坦誠相待。他的心太過絕對,我是獨立的個體,不可能在他麵前完全透明。”
允承睜大眼睛,低頭沉思片刻才說:“你的思想有時真是激進得可怕。”他畢竟是受這傳統教育熏陶長大的男子,周邊的也多是一些唯唯諾諾的女子,“女人以夫為天。”是古之明訓。姐姐這些離經叛道的思想讓他驚訝,但是不能否認,這份特別真的很能吸引男子的心,他也漸漸明白那常寧為什麼對自己的姐姐如此迷戀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