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麵的液晶電視上正在重播著宮鬥劇《甄嬛傳》,甄嬛娘娘被皇帝雍正,貶到廟裏做了尼姑後,雖然找到了新的愛情,卻並沒有能夠如願的和自己心愛之人逃離樊籠。
同樣是想逃脫的林易,心事被點破以後,表情有些慌亂。畢竟他才二十出頭,畢竟他才畢業不久,老辣和沉穩並不屬於他這個年紀。在短暫的慌亂後,林易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的道:“逃走,逃到哪裏去,再說你會放我走麽?”
張忠義道:“如果我說不但可以放你走,還願意幫你逃走呢?”
林易懷疑的道:“你會這麼好心?”
“為什麼不會呢?”張忠義反問道。
林易道:“如果沒有我,你並不能參加死亡試煉。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參加這個瘋狂的試煉,但也不認為你會是一個輕易改變初衷之人。”
張忠義坐起身來,靠坐在床頭,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香煙,丟了根給林易後,自行點上了手上的那根。煙霧隨著緩緩的呼吸,慢慢的從鼻孔中呼出,而後消散在空氣中。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這件事情憋在心裏很久了,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但今天我想說出來,也許今天不說,以後都沒有機會再說了。”
林易將電視機的聲音開到最小,生活本身就是最好的編劇,或是悲劇,或是喜劇,你都必須接受。隻是有的人將悲劇演成了喜劇,有的人卻將喜劇演成了悲劇。從見到張忠義的第一眼,他心中便覺得這個男人,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再次見麵以後更是確定了這一點。
“如同所有普通的警察一樣,警校畢業,然後,分配工作,一如所想的那樣,成績各個方麵並不突出的我,很自然的便被分配到了鄉鎮派出所。在不斷的工作中確定自己的人生目標,並且一步步的為之努力奮鬥,於是很自然的做出成績,被調到了市局,又因為表現突出被刑警隊看上了,如願的成為了一名刑警。當時意氣風華,在最好的年齡,又遇上了最好的人,我們並未廢多少周折便走到了一起。婚後生活美滿幸福,而且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工作也順利,在破獲幾起案子後,我便升職成為了市刑警隊的副隊長。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發展,我成為了很多同事羨慕的對象,一直到那些人的出現。”
林易觀察到說到“那些人”以後,張忠義顯然是想到了什麼讓他痛苦的時候,眼角不由的抽搐了幾下,整個人目光炯炯的看著一個方向愣神。林易並沒有催促,他能感受到張忠義此時的痛苦。燃盡的香煙被張忠義用手指搓滅,一個人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痛到無以複加的時候,才會想到用生理的疼痛,去緩解心理的疼痛。
他接著說道:“那天我執行任務後回家,整個家中都是一片狼藉,櫃子被全部打開了,衣服也翻的到處都是。起初我以為隻是招賊了,但臥房裏麵傳來異樣聲響,讓瞬間提高了警覺。我握著槍緩緩的往房間裏麵走,然後在靠近房門後,猛的一腳將猛踹開,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此時張忠義的表情顯得有些猙獰,林易有些悚然的搖了搖頭。
“我看到了四個男人個個赤身裸體的站在我的房間裏麵,其中一人正壓在我妻子的身上。我當時瘋了一樣舉起手中的槍便是一輪亂射,當場被我打死了兩個。彈夾裏麵的子彈打光了,我丟下槍就衝了過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孩子被當成了人質,控製在他們手中。”
張忠義雙手顫抖的再次點燃了一根香煙,煙霧幽幽的從他口中吐出,相較於之前的猙獰表情,此時他的麵容平靜了很多。
“那個時候我完全沒有辦法,孩子才一歲多,才剛剛牙牙學語的會叫爸爸媽媽。我當時感覺自己都快把牙咬碎了,拳頭攥緊的指甲都陷到了肉裏,但是即便如此我還停下了腳步。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是孩子,我不能不在乎我的孩子。”
“然後呢?”林易表情沉重的問道。
張忠義笑了,笑的很殘忍,而後越笑越誇張,最後整個人似乎陷入一種癲狂之中。“哈哈,哈哈,哪有什麼然後,然後就是我活了下來,她們都死了,都死了。其實這麼多年下來我沒有一天不想死的,但現在的我不能死,我還沒有報仇,那兩個人還活著,隻要他們還活著,我就不能死,不能死,你知道麽?”
林易無法體會張忠義此時的心情,隻是看著他猙獰的衝著自己嘶吼的樣子,感覺很心酸。一個男人一生要承受很多東西,但有些東西卻是讓人怎麼都無法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