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他們的對話,掙紮著想要醒來,我能看清屋裏的東西,手腳卻動不了。
過了沒多久,兩個人的腳步聲傳來,他們輕輕推開我的房門,來到我的床前,我很害怕,想叫母親。
他們用一塊藍色的手帕捂住我的鼻子,我便失去了知覺。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到了一間大廳裏,大廳的中間此時站著一群人,七個老年人,兩個中年婦女,一個中年男人,還有四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
大廳的門前各有兩個身穿黑色西裝、帶著墨鏡的男人,在我麵前站著的正是那個教授,教授的身邊已經脫下軍醫服裝的女人饒有興趣地看著我說:“這孩子是唯一一個醒來後沒有驚慌的,不知道是傻子還是真不害怕。”
教授說:“他是真不害怕,他醒來的第一眼不是看向你我,而是看向大門外的小型電視塔,並且注意到了街邊的油坊,他知道自己在鎮上,並且知道被綁在了哪裏。”
我有些害怕地看了這個教授一眼,他說的全對。
從很小的時候母親就跟我說,遇到壞人千萬不要顯得自己太聰明,很多孩子就是因為太聰明,他們記得住壞人的相貌,能從他們對話的稱呼中聽出對方的名字,甚至可以從身邊的建築物來判斷自己所在的位置,所以那些孩子都死了。
我第一眼見到了鎮上我多次見到的電視塔,母親帶我趕集的時候我常常能看到電視塔上蹲著一群鴿子,第二眼我就看到了大街對麵的糧油坊,母親帶我來打了兩次豆油。
可是這個教授竟然能從我的目光中判斷出我的想法,我看著門外向後退了一步,想喊爺爺來救我。
教授轉頭看向大門外說:“這裏不會有人來救你們,一百米外的住戶也都被撤離,外麵都是帶槍的士兵,逃出去他們一定會開槍,所以也不要有逃跑的想法。”他說完後看向人群裏的我說:“小家夥,你叫什麼名字?”
我撇著嘴,看著他不說話,教授也不生氣,而是恍然想起了什麼,他比劃了一個思考的動作,哦了一聲說道:“哦,我想起來了,你叫王陽。”
“我問你,你的頭發是怎麼白的?”教授繼續問道。
我看著教授搖了搖頭,依舊不說話。
一個婦女將我拉到身後,她牽著我的手就像一個母親一樣保護著我,她挺身而出,對教授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把我們抓來這裏要幹什麼?”
教授聽到這個婦女的話,皺了皺眉頭,他說:“你們都是得了絕症即將要死的人,告訴我,誰殺了那隻龍,我就可以放了你們,還可以給你們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錢。”
教授說話的時候又看了我一眼,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弧度,黑框眼鏡裏的眼神真誠而又和善。
“但是,我很討厭說話的時候被無關人等打擾。”教授突然說了這麼一句,他打著響指,轉過身去。
我聽到一聲血肉被切開的聲音,幾個小孩子的哭聲忽然在大廳裏響起,我轉過身去,看到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手裏拿著一把鋒利的鋼刀,刀上沾著血,我的頭上有一行血順著臉頰流下來。
一個女人的頭掉在我的肩膀上,骨碌碌地滾到我的腳邊,她睜著眼睛看著我,一隻眼皮半耷拉著,我的臉上和衣服上全是血,而她的滿是老繭的手卻還一直攥著我的小手,我忽然想起母親。
她沒有頭顱的身體倒了下來,倒在我的身旁,我想拉住她,可是我沒有那麼大的力氣。
那個將她削首而死的男人向我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容,我撇著嘴,眼淚啪啪的掉了下來。
我止不住地顫抖,下巴一陣翕動,我害怕,想要喊爺爺,可是我想殺人,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想要殺人,如此強烈地渴望殺死一個人!
我攥緊拳頭,死死地盯著這個拿著刀的男人,這個男人向後退了一步,手裏的刀倏然掉落在地。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手上全是血,接著他的的眼睛裏充滿了血絲,我將自己內心長久以來的恐懼和憤怒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那個男人發出無比慘絕的叫聲,他的一顆眼珠砰地一聲爆出血霧,像一朵美麗的煙花。
他就這樣死在了牆邊,臉上是一條條不規則的血紋,另一隻蒙上血霧的眼睛裏,充滿了疑惑和恐懼。
我轉過身看向門口一臉震驚的教授,他像看著一隻怪物一樣看著我,十幾個拿著槍的士兵從外麵圍過來,把教授護在身後,我隻覺得嘴裏發腥,鼻血順著我的嘴唇流了下來。
“把這群怪物都殺了!”教授身旁的女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