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師傅的遺體為什麼會不見了,我心裏惶惑,肉身化道了嗎?他老人家一生傳奇,對道術的研究可達天人,很多事情我都看不明白。
我從機場下車之後,經過多方打聽找到了孔府,孔家後人乃是中華大地幾千年來唯一一個可以世襲官爵延續至今的家族,每一代的嫡傳子孫都會被冠上衍聖公的名號,幾千年來,朝代更迭,從未間斷。
每一代孔家的嫡傳子孫生來就被當成聖人培養,他們生來的命運就是固定的,被人敬仰,他們不可以說髒話,不可以調皮打架,他們到哪裏都會被人接待請為上賓,因為他們身上有孔聖人的影子。
然而讓人想不到的是,曆代衍聖公,沒有一代毀過孔聖人的名譽。
大師兄孔德成也是這樣的人,生而為聖,但是他去世的時候卻跟師傅說,他討厭自己的人生,他恨自己是一個好人。
因為他是聖人之後,是一個完美的好人,所以怎麼穿衣,怎麼走路,怎麼說話,甚至是眼神和微笑都是設計好的。
在外人眼裏,他一生無錯,因為他是孔聖人的後代。
他隻有在師傅麵前的時候才會顯得像個孩子,才會在幾十年前為了保護師傅跟別人動了手。
而在他的晚年,他又必須要放棄師傅的道統,做一個純粹的儒學學者,著書立說,因為他是孔聖人的後人,聖人之後就應該這樣。
我到了大師兄的府邸之後,發現孔府此時正府門大開,來往人員不絕,都穿得衣著光鮮,看起來不是商業大亨就是政界名人。
來的時候母親特地為我買了一套黑色的西裝,我平常都是穿著休閑衣褲,一時間穿著西裝覺得有些別扭。
進了大門之後,我跟著前麵的人領了黑色的喪布帶在左臂上,然後向孔府正中巨大的衍聖公靈堂走去,在靈堂的大廳中放著哀樂,兩側是一一些竊竊私語的人。
大師兄孔德成的照片擺在靈台上方,麵容嚴肅,不苟言笑,他的樣子看起來比師父都要老。
師傅曾經說過,他在孔府的時候隻是在後院第一個小偏院裏住著,大師兄因為是當代衍聖公,他的名號比師父還要大,所以一些商界政界的人都是找大師兄的,他也倒是落得個清閑,隻有玄門之中有重大的事情才會有專門的人找到他。
我跟大師兄這邊的人從來也沒交集,我11歲那年師傅去台灣,他跟大師兄的家眷提及過我,這麼多年過去了,怕是他們早將我忘了。
我看著一個頭戴孝帽的中年人,看起來應該是孔家的人,便想上前問問大師兄的家人在何處,額好跟大師兄家人問候一聲,也不枉同門師兄弟一場。
那中年人正在和另一個大肚便便的老板模樣的人聊得火熱,聽我問到孔德成的家人,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覺得我太年輕,便擺了擺手示意我離開,連一句話都不願多說。
一旁的另一個帶著孝帽的青年見我被孔家的人冷落,招呼我過去笑臉盈盈地說:“小兄弟,你是幹什麼的?”
我說:“來祭拜一下衍聖公,他是我……”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做什麼買賣的?”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人打斷。
我皺著眉頭說:“不做買賣,我是個道士。”
“哦。”那青年的臉色當即就拉了下來,他指著大師兄靈堂的一邊說道:“道士的香台在那邊那個桌子上,我大爺爺以前拜了個老道士為師,後來又不做道士了,你們道士都有等級區分的,你可別拿錯了香。”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向靈台旁邊的一個小矮桌子上擺著的香,與旁邊供應檀香的桌子天差地別,而且往來的人也都是去拿高桌上的香。
我心裏忽然為大師兄感到委屈,我曾聽師傅說大師兄以前和他在王家村的那幾年,沒人知道他是孔子的後人,他有時候不忙的時候就會去幫附近幾個村子裏幫鄉親們忙農活,他人本來就好,性格也忠厚,鄉親們留他在家吃飯他從來不留,說要趕回去給師傅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