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門隱說道:“劉項飛,你親口告訴你的好兄弟們,當初在京城,是誰通風報信讓一幫子成姚兩家的人和三名兵王動手追殺他們的。”
“劉項飛……”我喃喃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劉項飛的全身顫抖,不知道是身上的傷痕過於疼痛,還是因為畏懼。
“將軍的話難道你沒有聽見嗎?”陳宮冷漠質問。“將手拿下來。”
淨土之中,眾人都看向劉項飛,不知道這個其名不揚的囚犯到底是什麼人,在這種關鍵的時候,讓他出來亮相。
劉項飛顫顫巍巍地將雙手從臉上拿下來,他的臉上,全都是刀疤,看起來像個怪物。
我被嚇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覺得心中無比難受。
“他隻不過是個普通人,你難道就因為他和我是朋友,就拿他開刀?”我質問袁門隱。
袁門隱未回答,陳宮說道:“他可不是普通人,但是他卻非要選擇做一個普通人,這沒辦法,有人生來就是龍,高居九天之上,有人生來就是蟲,天生活該被踩。”
劉項飛眼神閃躲,他突然哭了出來,毫無緣由,哭得像個孩子,也像個瘋子。
我看著他頭頂和臉上被縫合起來的傷疤,上麵還留著膿液,他的眼淚躺在傷疤裏麵,蜇得他麵部顫抖,發出痛苦的哼哼聲。
我說:“劉項飛,對不起。”
“不不不,”劉項飛突然擺手說道。“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你也看到了,我如今的模樣都是咎由自取的,當年在北京,是他們給我開了一張空頭支票,讓我告訴他們你們的地址,是我差點害了你們,我不配做你們的朋友。”
姬子爭,安小武都看了我一眼,又看著地上如此淒慘的劉項飛,什麼話都沒有說。
劉項飛看著安小武說道:“當初你做的事情是對的,能讓我心裏好受一些。”
安小武說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身上有好幾張卡,那張卡我混淆了。”
劉項飛說道:“不重要了,本來就是你們的施舍,很謝謝你們,讓我在人世間還能體會到一種被記住的感覺。我隻是一個垃圾。”
我看向袁門隱說道:“你有什麼就衝我來,欺負一個沒有半點道氣的普通人算什麼本事?”
袁門隱說道:“一來是讓你知道,你所謂的兄弟之情是多麼的不堪一擊,二來是讓你知道任何人都會背叛你,隻要你的權利不夠大,本事不夠強,弱者始終都是弱者,而貪生怕死之輩,始終是貪生怕死之輩。”
袁門隱說著讓身後的一名士兵遞過來一把手槍,他將劉項飛提起來,手槍交到劉項飛的手裏,說道:“拿著槍,一槍崩了你麵前的人,你不僅可以活,後半生都將成為軍方供養的人,榮華富貴,一生享用不盡,你麵前的是道尊,一槍要不了他的命。”
袁門隱在劉項飛的肩膀上拍了拍,將劉項飛推向我。不說功力深不可測的袁門隱,就連袁門隱身邊的幾名老兵王我們也對付不了,更何況還有丁春甲和霍啟天在。他們若是想殺我們,我們沒有還手的機會,而眼下,袁門隱隻是想在我們臨死之前,對我們大加羞辱,擊垮我們心中一些堅守的東西。
劉項飛走到我的麵前,他看著手裏的槍,看著我,突然笑著說道:“王陽,又讓你看笑話了。”
我心裏很痛,隱隱體會到了他此時的心境。
他的笑容很淒慘,臉上的傷疤留著膿血,然後,他忽然在我的麵前嚎啕大哭起來。
沒人知道他這輩子受了多少的苦。
他不是天才,相對於天才來說,他太平庸,一直以來,從小到大他都是平庸的,當他得知世上有玄門之後,他發現自己什麼都學不會,他隻會讀一些雜七雜八的書,用以安慰自己自卑的心。
他的朋友全都是天才,王陽是,安小武是,宋剛是,姬子爭更是,隻有他顯得和大家格格不入,他甚至踩著安小武家的地板都覺得如坐針氈。
當他認識王陽之後,他能從那個安靜謙和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一絲溫暖,那個少年的眼睛純淨,沒有半點瑕疵,他天真地以為,也許自己從此以後就有了一個可以理解自己的知己。
人這一生,不需要多少朋友,有一個懂自己的,也就夠了。
他時常夢想著,有一天,也許自己會成為一個成功的商人,成為一個演講家,將他的苦難告知於眾,讓大家不要放棄自己的生命,不要放棄還有半點希望的生活。
可是世界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美好,很多事情都無法實現,他也有很努力地工作,每天日升而落,日落而息,一年,兩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