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古蜀之肺:大慈寺傳》自序(1 / 1)

冉雲飛

浮屠常誡出家人:“桑下不三宿。”定力超群的出塵之人,宿三次尚免不了動情,何況我這樣在古大慈寺周圍已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凡夫俗子,哪能不大動其情呢?這便是我發願要給大慈寺寫個傳記的情感因由。這就像我以後會寫一本《我們的搖籃:被北緯三十度穿越的大武陵地區》,來感謝生我養我的故鄉一樣,為大慈寺寫傳是對它的一點世俗報答。

有了情感因由,再找一點理智的根據。大慈寺有可考的曆史1500多年,至今仍香火不絕。照理說,這樣的名寺應該有寺誌曆敘其根柢傳承才對,可是歲月流播、陵穀改遷,仿佛竟不曾為它留存有修誌的時間,這在千年古刹中可謂絕無僅有。故不才遍讀自《成都文類》以降的成都曆代誌書,複涉《佛祖統紀》等內典,不揣譾陋,寫就此書。能否用粗製之磚引來精致之玉,未敢自信,但情感驅使了我的大膽,全然不管辟草除臻的不完美。

為何要給一座物質存在和精神傳承的非人格主體機構——一座寺廟作傳呢?這當然是受了名家路德維希《尼羅河傳》的啟發。作傳冠名“古蜀之肺”來名大慈寺的功能,可謂適宜得體。如同肺有左右之利於呼吸,生活少不了信仰和物質。大慈寺之於信仰,自不必說,單說其周圍聚集千年的世俗氣味和商業氣息,恐怕也少有古刹能比。

十多年前我寫作《從曆史的偏旁進入成都》一書,就曾以一節“一個名叫大慈寺的地方”,來驚歎大慈寺千多年來、能將信仰和世俗水乳交融在一起的特殊魅力。

早年讀了不少哲學和美學等令人頭大的書,大學畢業論文也大論“共同美”,但現在不喜歡談玄弄虛的事情。即便為大慈寺作傳,也沒有探討任何關於佛教信仰的問題。我意在從世俗的角度來觀察大慈寺的遷衍曆程,因此無疑說本書有點利用社會學、經濟學、史學來探討宗教機構的影子,年鑒學派和日常史學,依舊是我學習的榜樣。我寫作時力求情感與理智的均衡,盡量以史實說話,下結論比較謹慎,但情感也在其間潛滋暗長。

現在請大家開讀本書,讀完了隻要不得到一位英國書評家曾經的酷評:“書已拜讀,紙張不錯。”我就是一位幸福的作者了。

2010年12月1至2日於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