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禮’兩個字就像回蕩在巨大而又空曠的山穀裏,一直不斷在回響著。並產生極大的熱潮,以異常迅猛的速度向小然的一張俏臉上湧去。
她可不可以選擇暫時性的失聰一下?
不過這次晨子也好不到哪去,一向都是淡笑淺淺的俊臉瞬間爆紅了耳根。他以為自己的爺爺至少應該說一些開場白來當做下酒菜,而不是順著人家的話就將今晚的意圖表達了出來。
總之一句話,太直接了!
但是這事情放在國忠身上他就不是那麼想的了,既然已經說出口了的話就再也收不回來,那就索性說到底好了。而且你說上戰場打個戰難道還要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體不體麵、合不合身,那不是自找死路,瞬間給人機會被秒殺了嗎?
既然是正事,那就不應該拐彎抹角!
“黃老爺、黃夫人。今天見著機會也剛好,就趁著過來拜年呢,有些事我看我們是不是也該商量商量了。”
國忠端坐在歐式沙發上,正對麵坐著的恰好就是黃雙林跟王香梅夫婦倆。就好像跟第一次去畫廊裏見黃小然一樣,他不覺得坐在這塊地上會有什麼不自在的。
黃雙林跟王香梅還沉浸在國忠剛剛說的話裏,這會猛地又聽見他開口說了一句,思維一下子轉換不過來,黃雙林隻得愣愣地問道:“什,什麼事情?”
有國忠這個大家長在,自然就沒有清輝夫婦倆的什麼事了。他們幹脆就都微微地低下了頭,端起複古長桌上的茶杯,一副認真品茶的模樣。隻是那豎起的耳朵,毫無疑問地昭然著他們對這個談話的關注度,那可是相當大的啊!
爽朗的笑聲在這片地上響起,蒼老的臉上瞬間就蒙上了一層喜色,國忠低沉的聲音夾雜著讓人一耳就能聽出的喜悅,“當然是喜事了,小然這丫頭我可是喜歡的緊呐,而我們家晨子對她更是一心一意的。你們看這兩個孩子的歲數也都到了該成家立業的時候,我們這當長輩的是不是該替他們做個主。”
最後一句話雖然是詢問的意思,但是從國忠的嘴裏說出來卻似乎就是那麼一回事,真該替他們做主了!
滿含羞意的美眸跟深邃莫測的星眸在空中相撞,擦出了莫名的火花。
——我表示你死定了!
——別啊…等事後我自覺去跪鍵盤,灑淚。
一向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黃雙林,這回臉上也難得的帶上了一絲不自在的幹笑,“老,這個…這個恐怕好像還早了點吧,小然才26歲。”
“早?!二十六歲的年紀還小嘛,都是快奔三了的歲數,想當初晨子的奶奶二十的時候就生了這老大。”國忠似乎被黃雙林頂上來的話給驚到了,突然就犀利地為自己爭辯。
還伸出大手拍了一把清輝的肩膀,表示這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這番彪悍的話跟動作,讓眾人都不禁低下頭一陣幹咳。清輝隻覺得自己此刻就是赤裸裸的靶子,不過也算了,為了兒子的幸福他也就暫時委屈地小小犧牲一下。
吳娟清低頭輕笑了一聲,伸出手覆上清輝的手背,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麵對這樣的國忠,一副來勢洶洶,一開口便是讓人毫無招架的提議,王香梅還真不知道要該怎麼對付。想起那天晨子離開之前說的驚喜,難道就是這個驚喜?
這到底喜的是他們黃家,還是晨子他自己啊?
黃雙林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國忠的尊口就又開了,“我想黃夫人這麼年輕,肯定也是二十出頭就做了母親了吧,那你們說說小然都二十六歲了還小麼?你們這做父母的還真是不會為孩子們打算,就跟我老大家的一個德性,要不然晨子能拖到這歲數了還是一個人?”
說著說著,就將所有的錯都怪在了雙方的父母身上。
國忠瞬間就成為了今晚整個局麵的領頭羊,正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黃雙林夫婦,還不經意地順帶將清輝跟吳娟清也一同扯進話題裏了。
聽著那鏗鏘有力的指責,黃雙林他們還能說什麼嗎?這個老爺子又是個德高望重的人,說起來也都是他們的長輩,此刻他們是連絲毫反抗的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在心底暗暗腹誹。
他們都有催的好不好?誰讓現在的孩子都不比他們那個年代的時候聽話,叛逆的要死。見一個就看不上一個,搞得他們也非常頭疼啊。
“而且小然跟晨子各自的事業也已經都穩定下來了,難道究其原因其實是,你們黃家看不上我們家?!”
一番唾沫之後,國忠突然就拔高了語調質問道,惹得在場的人那心肝兒那都是一顫一顫的。
“怎麼可能!這個老真的是說笑了,要說起這個,那也是我們黃家高攀了你們家啊。”黃雙林一手輕抹額頭,有些無奈地解釋著,這老爺子的威嚴還真的不容小覷。看著身側同樣一臉無奈的王香梅,黃雙林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表示讓她別擔心。
明明是在他們自己的地盤,怎麼反倒覺得自己的父母像是在做客?而老爺子一派坦然自若的神情,一點都沒有客隨主便的自覺。
小然斂下了眉眼,她就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場合上。怎麼就沒有人問她願不願意呢?而晨子則是不顧身後一直都在暗笑的司徒樺,謙恭地站起了身。
水晶吊燈折射出的耀眼光芒照在優雅欣長的身姿上,連帶那張淡笑溫和的俊臉都蒙上了一層光圈。晨子側過麵朝著黃雙林跟王香梅的方向,上半身躬下了九十度,隨即迷人的聲線便傳了出來。
“伯父,伯母。雖然我跟小然認識的時間不長,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長。但是從我第一次踏入這個大廳裏,我就知道我是為了什麼而來。”
“我的心意始終跟第一次坦白時的一樣,絕不會改變。”
“請你們放心地把小然交由我來照顧吧。”
溫文爾雅,言辭懇懇,這是黃雙林跟王香梅共同的感受。晨子突然的鄭重承諾,一時之間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而他們不說話,晨子也就不坐下,就一直如希臘雕塑般挺立著。
見他當著這麼多人,還都是長輩的麵上居然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樣的話來,小然此刻是恨不得地上可以裂出個縫來讓她鑽進去。
自己的父親跟兒子都站在了一條線上,清輝在接收到老爺子的眼神同時也站起了身來。
“是啊,我們絕對有十足十的誠意希望這兩個孩子能能夠在一起。”
吳娟清見此狀況,也笑著站了起來。“雖然說晨子大了小然幾歲,但是外邊的人不都說大些的會疼人嘛。晨子的性子雖然冷,平時話也不多,總歸還是細心的。而且他這人就認了個死理,隻要是自己堅持的,那無論別人是如何說,也撼動不了他一分。”她是出於真心說的這些話,自己的感情也是經過許多磨難,而她又不是那些傳統的貴婦人。
總之是晨子自己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家的人似乎都隻將話對著黃氏夫婦,征求他們的意見,而將正經的當事人給遺忘在了一旁。小然現在已經羞澀到了極限,這會縫都不夠她鑽了,還是來個地洞吧。
“而且黃小姐是晨子這麼多年來第一個喜歡的人。”
司徒樺在一旁驀然作聲,嗓亮的聲音在大廳裏顯得特別清晰。他既然也到了這裏,當然不能單純地把自己當做看客一般悄然無聲,事關晨子終身大事,怎麼說他也會不遺餘力的。
就是因為這句‘第一個喜歡的人’,小然問紊亂的心一下子跳得更加激烈。挑起水潤的桃花眼對上那雙黑漆的眸子,他眼裏有的隻是坦然跟認真。
就是第一個,別問他為什麼沒有喜歡過女人。那是因為在過去的這麼多年來,黃小然都還沒有出現。
雖然這個事實對常人來說是真的不能相信,但是在看到俊臉上繃緊了的唇線,滿臉都是認真的神色,小然還是選擇信了。
家的人都發表了自己的感言,黃雙林跟王香梅相視一眼示意他們先坐下。
“親家,你們倒是說句話。”
國忠繃著一張臉,淩厲的視線直逼坐在對麵的黃雙林跟王香梅,大有一種你不能拒絕的意味。他跟老大他們都說了這麼多話,怎麼黃家夫婦連個聲都沒出,一點表態都沒有。
扭扭捏捏的,不像樣哎!
親家……
依舊站著的晨子繃緊了的唇線毫不意外地抽了抽,果然老爺子跟過來是最好的選擇了。這一招先聲奪人,他倒是跟自己學的爐火純青,熟練得很呢。
見自己的父親滿臉威嚴,清輝跟吳娟清真的是哭笑不得,有人把這種話說的這麼理直氣壯麼?
黃雙林啞然,他們這真的是在求親嘛?為什麼給他們的感覺更像是在逼親!
一聲輕笑從黃小涵的唇齒間溢了出來,戲謔地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妹妹,伸手輕拍了她的腦袋。這一家子的人還真是可愛,竟然能將自己那對父母說的啞口無言。
“還是問問小然的意思吧。”
他倒是不會反對,從他們說的這些話聽來已經可以得知,他們都是認真的。而至於晨子,他絕對是一百個放心。但是家的所有人會不會把重心放偏了?他爸媽這麼疼愛小然,隻要小然決定了的事情,一般來說都是不會反對的。
“對對,還是問問小然的意見吧,他們年輕人的事情就交給他們自己解決。”
嚴峻尷尬的臉色難得有了緩和,黃雙林經黃小涵的提醒瞬間就舒了一口氣。手一抬將額頭上隱身了的汗水擦去,溫和地看向一直沒有開口的微熱。
一時之間,數道目光齊刷刷的都投在了嬌美的身影上。
無辜地眨了眨大眼,泛著桃紅色的俏臉就像是被塗上了一層胭脂似的。小然輕輕動了動嘴唇卻沒有一絲聲音發出來,視線在眾人身上掃蕩一圈似乎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最終還是停留在了那道挺拔卓越的身影上。
“丫頭,你願意嘛?”國忠本是嚴肅不苟的臉,在轉過去對著小然的時候就已經換上了親切的笑意,那雙睿智的眼裏滿含希冀。話剛說出口就覺得這句話問的不清不楚的,似乎更適合由晨子來說,於是便再次問道:“我是指,你願意嫁給晨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