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素不說話,隻是睜大著一雙眼睛,透過茫茫水霧怔怔看著場上熱鬧歡呼的人群。
她覺得很難過,一難過她就想哭。
她接觸過的人真的可以數的過來,家人親戚,交好的世家長輩,從小教她各門功課的老師,剩下的就隻有從小在大院裏一起玩的哥哥姐姐了。
為什麼她不能像別人一樣去學校裏念書?為什麼她不能認識更多的人?為什麼她不能獨立去做一件事?
即使這樣不甚優秀的她,也沒有被別人責怪或者嫌棄。
她媽媽說了,她現在這個樣子就很好,外麵的世界很複雜,居心不良的人太多,都會對她造成傷害。他們會為她找一個疼她愛她的人,然後照顧她一生一世。
她不能有任何閃失,因為她是秦氏唯一的繼承人。她需要學很多,但是都不需要學的太精,因為未來裏會有人替她分擔解勞那些東西的。
“我們,我們走吧。”
秦素素抬手抹了把眼淚,扁了扁嘴落寞地低喃了一聲。
其實媽媽、清姨她們都不知道,在晨子要離開京城的時候,她就偷偷單獨去找過他了。
初秋的京城,風景獨好。往往因秋色增添不少滄桑和深沉,城市厚重的曆史和傳統在秋陽、紅葉的襯托下,更顯神秘魅力。歐式老別墅庭院前的大槐樹,落葉紛飛,如蝶般起舞。
“素素?你怎麼來了?”
晨子微微挑眉,抿著嘴看著站在他眼前的嬌小人兒。在他眼裏,秦素素就像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因為小時候發過一場高燒讓她的心思總趕不上同齡人。而在秦家全方位刻意的保護下,她根本就沒深入過社會,單純無害這四個字,就是她的標簽。
他也知道她母親很疼愛秦家這個公主,希望他們在一起。但是感情的事情要講求你情我願,他可以疼她,但是沒辦法愛她。能做的,也隻是是像他母親一樣。
秦素素咧嘴一笑,但是隨即臉上的歡喜便消散了下去,拉著晨子的衣袖,但是手指剛碰到衣袖的一角就又迅速放下,因為她知道晨子不喜歡別人的碰觸。
“聽清姨說你要離開京城了,晨子哥哥,你能不能帶我去?”
“不能的。”
晨子揉了揉眉心,公文剛發下一個禮拜,過兩天他就要離開這個從小生長的地方,到另一個豪華都市去施展一番抱負。這個機會是他主動去爭取的,對宣城那塊地方,也許是因為爺爺奶奶的關係,又或許是冥冥之中天注定,他就是有一股特別的偏愛。
“晨子哥哥,我喜歡你,我們能不能在一起?”
這樣的話秦素素沒少說過,但是以往麵前的這個男人似乎總是不當回事。每每清姨跟她媽媽談論到他們的未來時,她的心裏都異常興奮。可是為什麼他,卻隻是淡淡一笑帶過,那笑容那麼隨意無謂,帶著不當回事的忽視。
晨子知道自己一直是個耐性極好的人,麵對這個從小就喜歡黏在他身後的女孩,他還是可以笑著容忍。但是有時候懶得解釋反而助長了有些人不該有的心思,眼前這個女孩這麼單純,她隻知道喜歡,但是卻不知道愛。
“素素,我喜歡你就跟我媽媽喜歡你一樣。有一天你會遇上你真正愛的男人,到那個時候你就會懂得,你的喜歡跟愛差太多了。”
“而我心裏也空出了一塊完整的天地,等著將一個女人擁入懷裏,即使是生命都可以交到她的手上。”
男人清逸淡雅的麵容是說不出的深沉,黑眸暗沉如墨,嘴角的弧度安逸而又淡漠。
生命都可以交付給她…
晨子哥哥,你說的就是你麵前那位美麗的新娘子嗎?
她並非真的不懂世故,喜不喜歡她分的清清楚楚,隻不過更多的時候是假裝糊塗。
但是當這一刻,當她站在不遠處,眺望著他們幸福美滿的婚禮,暖黃的陽光站在他們白色的禮服跟婚紗上,折射出斑駁閃亮的鱗片,還有蕩漾出甜蜜溫柔的剪影。
她還看到清姨跟叔叔臉上欣慰喜悅的歡笑,看到滿場賓客讚美豔羨的目光,這樣的情況下,她還能裝作不懂嗎?
不能了,她純粹而又美好的單戀在好早好早的時候就已經被拒絕過了。也許就像那個俊美男人所說的,她還不懂愛,但是即便如此,她還是認為晨子就是橫掃過她二十多年歲月裏的唯一。
餘威豪嘴角挑起一抹邪笑,他們的幸福太刺眼太惹人妒忌了,而站在他身旁的小女人怎麼這樣膽小,就這樣想要退縮嗎?
“剛剛不是還大放闕詞說要把你的晨子哥哥搶過來,怎麼就怕了?走,我帶你去!”
說罷,餘威豪一把拉起秦素素的手腕,抬腳就想向場中央走去。
被他的動作一驚,秦素素不安地跺著腳,掙紮著被男人緊握在手中的皓腕,“不要,不要去,我不去!”眼淚已經被嚇回去了,秦素素通紅著小臉,有些羞惱。
“哥哥,我不去啊,我,我剛剛隻是隨便說說而已,隻是過來看一眼他的婚禮我就走了,你快放開我。”
眼見餘威豪已經拉著她踏上了草坪,而場中的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兩人的掙紮。
餘威豪心裏不耐,轉過頭想吼她一聲,但是入目的卻是那一雙羞愧不安的明眸,心中一軟,手上的動作便鬆了又送。秦素素見狀,稍一使力,便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看著白皙的手腕染上一圈圈的暗紅,餘威豪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疼不疼?”話一出來,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他竟然可以這麼溫柔,不像以前的裝模作樣,而是下意識地就表達了出來。
秦素素沒感覺到他的異樣,揉了揉有些發紅的手腕,惱怒地瞪了餘威豪一眼。隨即目光再看向晨子的方向,繃緊了嘴唇,小手反扣住餘威豪的大手,拉著他往外走去。
“誒,你這是要幹嘛,去哪裏?”
餘威豪感到莫名其妙的,她不就是要他帶她來參加婚禮的嗎?怎麼這會見到了,卻又一聲不吭地離開。這小身板,看著挺落寞的,讓人有些心酸。
秦素素越走越快,走到後麵就小跑了一起來,聽到他的問話,頭也不回地說,“我不要呆在這裏了,我們出去吧,隨便找個地方呆,也比在這裏好。”
是了,她這說的可是心裏話。不想呆在這裏,不想看到她的晨子哥哥吻著別人,也不想看到他們擁抱。但是既然他們避免不了這種親密的舉動,而她又不想看到,那麼結果不就是隻能她自己離開了嘛!
餘威豪看著拉著他一路小跑的女人,長腳之間的距離越長越大,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不難過了,不傷心了?”
“難過難過就好了,又不會一直傷心難過…”
軟糯糯的聲音迎風往後吹,飄進了餘威豪的耳裏,頓時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還像個孩子,什麼都不懂呢。不過這樣子,又何其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如果那些事情,他也隻是難過難過就好了,怕是現在過得比以前還要瀟灑吧。
中午的陽光將他們一前一後的身影照成了兩個點落在地麵上,溫暖的春風吹過他們的頭發,也吹過他們的耳朵,揚起了年輕的味道。
湛藍的天空不時飛過一群候鳥,來來回回,彩球依然在微風中左右擺晃,空氣中蘊滿了鮮花的馨香氣息,時間不知覺的也逐漸流逝。
眾人在草坪中度過了一個美好溫馨的下午,這個結婚典禮更像一個大聚會,讓他們可以開懷暢談。
晨子跟小然最先被送回別墅裏休息,而其他人也開始漸漸退場。
天空由明亮變昏暗,傍晚的晚風吹拂的更加逍遙。暗藍色的夜幕下,這個城市的夜晚剛剛開始劉家醒。
本城唯一一家七星級‘帆船酒店’裏頭,金碧輝煌的大廳,五彩耀眼的水晶吊燈,此時已經聚滿了宣城內外的各界名流人士,各路媒體原路照搬早早地守在大廳四周,期待著不同於白天結婚典禮的婚禮晚宴。
酒店的貴賓室裏,小然站在落地窗戶前,看著外邊逐漸暗沉下的天幕,心裏是一片安靜。玻璃窗隱隱倒映出她模糊的身影,不同於白天的純潔婚紗,今晚的晚宴,她穿的則是王香梅為她精挑細選的精致紗裙旗袍。
一想著白天裏的場景,她的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靜。那樣浪漫而又純潔的婚禮是每個女人少女時代心中的渴望,她以為自己到了這種年紀,已經不會再去眷戀年輕時渴求的一切。
但是當今天她跟他穿著相配的白色禮服,站在高台之上,台下是無數個觀眾熱切的眼神。而他眼中的熱切顯然不同於那些賓客的,那是帶著深沉的情感跟迷戀,讓她自甘沉溺於那雙黑眸之中,不願意出來了。
她覺得等到這一刻,像是已經經曆了人生裏漫長的起起伏伏一樣,而在即將迎來最終圓滿的時候,她的心境才能逐漸安然下去,用微笑去點綴這場婚禮。
感覺到肚子裏一陣空洞,這才察覺到自己今天一整天幾乎就沒有吃過什麼東西。不過好在糖糖貼心,早上過來的時候就在她包包裏塞了幾塊巧克力糖跟一個麵包蛋糕,在這緊要關頭上,她還是將就著填填肚子吧。
走到長桌旁,身子微靠在桌沿邊,拿過包包,正要拉開拉鏈伸手進去尋找食物,不巧這時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小然應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還沒有停下來,拿出了一塊小麵包,撕開真空袋,而貴賓室的門也湊巧這時候被打開了。
然後
晨子端著一碟小糕點,手上還拿著一瓶純牛奶,推開門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光景。
她就如曙光女神一般站在靠窗的桌沿邊,照亮了還未開燈的房間。纖細的身姿在貼身的大紅色禮服下各顯婀娜多姿,微微側過頭回望著他,琥珀色的瞳眸有著絲絲的驚訝,她美麗的就像讓他覺得這是一場夢幻般,不願意醒來,就此沉淪也罷,總歸是要跟她在一起。
“晨子,你怎麼來了?”
他也換了一身衣服,此刻穿的是一套裁剪複古的黑色西裝,跟她的大紅色正好相襯。
直到小然緩緩開口,晨子這才回過了神,俊臉染上一抹尷尬的色彩,他能說他被自己的老婆給迷住了嗎?
“過來看看你,順便帶些吃的給你。”
踩著地毯走了上去,窗外天空的色澤越發暗了下去,晨子並不開燈,手上穩穩地端著碟子,朝著小然一步一步,堅定不移地走了過去。
看著放在桌上的一碟核桃酥,小然放下手中的小麵包,纖細的手指抓起一塊便扔進了自己的嘴裏,這樣豪放的動作看的晨子俊眉忍不住挑起。
體貼地為她插上了吸管,將純牛奶遞到她的嘴邊。
小然見狀,毫不客氣地低頭吸了兩口牛奶。
“你不吃嗎?難道你不餓?”
小然一連吃了好幾塊核桃酥,也喝了大半瓶的牛奶後,感覺自己的肚子此刻已經是充實的了,這才抬眼對上晨子略帶揶揄的黑眸,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抽出一張紙巾,晨子溫柔地擦了擦小然嘴角邊小小的碎屑,低笑一聲,“老婆,你吃得好開心,現在才想起我?”這話當然是開玩笑的了,他看得出來她怕是餓壞了。
明媚桃花眼裏的窘迫一閃而過,小然愣愣的將手中的小蛋糕往前一推,“呐,吃這個。”
“嗬嗬…”愉悅的笑聲在暗黑的房間裏響起,晨子放下手中的障礙物,大手往前一攬,輕輕一帶,就將眼前的美人抱在懷裏。
晨子細細地看著視野中這張媚人的小臉,精致的五官在妝容的襯托下更顯立體美感,紅唇微張,就像是在邀人采擷一般。俊臉往前一湊,鼻尖對著鼻尖,兩人的呼吸纏繞在一起,瞬間就醞釀一股旖旎氣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