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各項指標都達到了,孕囊著床情況正常,胚芽跟胎心的發育狀況良好……”沈小三翻著手中醫師交給他的檢查單子,一邊點著頭一邊囉嗦。
腦袋一抬,就看到坐在自個兒麵前的夫妻倆臉色均呈不耐狀,訕訕地笑了笑,將手中的單子遞給晨子,“總的來說,一切都很正常,嫂子身體底子不錯,這一胎應該不會很辛苦。”
“嗯。”
晨子輕聲應道,在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悄悄地鬆了一口氣,暗藏在黑眸深處的那一抹緊張神色也在漸漸褪去,俊臉上又恢複了那抹淡笑,隻是在麵對沈小三的時候顯得更有真實感。
“差不多一個月後就可以去醫院建卡,然後就要開始定期進行產檢,今天回去之後葉酸片每天含一片就夠了,太多了對身體跟胎兒也都不好,直到你們回宣城後再次去做孕檢的時候,醫生自然會告訴你們該怎麼做。”
“懷孕的時候最需要注意的還是飲食方麵,少食多餐,營養要均衡不宜偏食,蔬菜水果是每天必備,當然肉類魚類還有海產品也是一樣都不能落下,當然還要配合適當的運動,多散散步拍拍手,而且生活習慣上也得調理一下,比如化妝跟高跟鞋最好是不要了,洗澡的時間不能太長,水溫不能過高,注意身體健康,不要生病了。”
聽著他一番鄭重其事的叮囑,小然的手下意識的就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剛剛替她做超聲波的女醫師說有看到胎心搏動,就這樣靜靜的放著,她似乎也能感受的到!
愛情,結婚都是一件奇特又美妙的事,其實懷孕,也是…
小然抬眼看著沈小三,真摯的道了聲謝,引來他的連連擺手,略帶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自己的腦袋,“嫂子,不用這麼客氣,我跟老大是什麼交情啊,這點事兒你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
晨子嘴角掛起淡淡的微笑,隻是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看著她。
“你懂得真多,當醫生的都很了不起。”
在小然的世界觀裏,她認為醫學跟法學是最難念下去的兩門科目,至少對性子比較懶散的她來說就是這樣,因為要背一大堆的藥物常識跟法律條例,而這兩門科還不是說記得牢就夠了,實踐上更是重要。
沈小三清俊的臉龐染上了尷尬的神色,他從事醫生這一行業完全是個意外,又主攻婦產科更是意外中的意外,就因為自己的工作緣故,當初那些從小在大院裏長大的兄弟們可都沒少埋汰他,像小然這樣直截了當誇他的簡直就是前所未見,當然那些病人跟家屬除外。
似是要附和她的話,沈小三繼續顯擺自個兒大腦裏的知識寶庫,說道:“懷孕前三個月一定不能進行性生活,要讓胎盤穩固發育,還有孕婦的情緒也是很重要的,懷孕期間準媽媽的心情容易煩躁,有時候會顯得不可理喻,在這一點上準爸爸在其中就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要做到說不得,打不得,罵不得,惹不得。嫂子的心情一定要處在開朗愉快的狀態,多聽聽舒緩的音樂,看些積極向上的書籍,調整心態,放輕鬆,而老大你就一定要……”
晨子的俊眉微不可見地一抽,嘴角的弧度僵在臉上,冷颼颼地瞥了沈小三一眼,成功的阻止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小然聽到那句‘不可理喻’的時候就有些聽不下去了,隻是沈小三後麵的那句話又讓她驀地樂了起來,視線好奇地打量著他,光從外表上看也是斯斯文文的一個男人,怎麼性格上,就差了這麼多呢。
一個活潑灑脫,一個沉穩內斂,至少她就從來沒有在晨子身上一下子聽到他說這麼多的話。
“三兒你繼續忙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晨子朝沈小三淡淡開口,修長的手臂往後一揚立刻就搭上了她的肩膀,小然歪過頭去看他,明媚的大眼正好對上那雙幽黑如墨的瞳眸,他的目光清潤中執著溫柔的寵愛,即使到了如今他們也都已經有了寶寶,卻依然還是讓她感到微微的澀然。
四月的太陽正悄悄地從一邊挪到另一邊,溫暖的陽光穿透過淺綠色的百葉窗簾在房間裏留下細碎的光影,空氣中驟然升起的甜蜜氣息,熏紅了她的臉,也迷醉了某人的眼。
隻是旖旎的氣氛總是會被人不恰當地打破,沈小三見晨子開口說要走,心頭一熱,便將自己牽掛了好久的事問了出來,“嫂子,你跟老大來京城,那畫廊是由蔡小姐一個人看著?”
他的聲音透著故作輕鬆的不在意,但是小然卻仿佛能聽出裏邊的一抹隱藏的別扭,並沒有對沈小三知道她經營畫廊一事而感到詫異,反倒是比較重視他跟糖糖之間,究竟如何了?
小然一愣過後,便笑道:“沒有,我給糖糖放假了,她也學那些文藝小清新開始愛上了旅遊,現在正在到處逛,還沒回來呢。”
“旅遊?”沈小三臉上的笑容一頓,隨即便嗬嗬地笑了起來,“果然藝術家都比較懂得自我享受,哪裏像我們這些勞碌命的哎,是不是啊老大?”
他自己都覺得笑得有些牽強,不過心裏頭卻是驀然一鬆,這麼多天他給蔡糖糖打過電話,也發過短信,隻不過都沒收到回應而已。他這麼做卻不是要彌補什麼,也許人都是有點犯賤的吧,不煩著你的時候反倒是更讓你惦記在心上了。
就總覺得有點可惜,他認識的蔡糖糖機靈可愛,又有點男人的豪邁直爽,很好相處,也很健談,跟這樣的人交流會有一股自然產生的輕鬆,如果說就這樣失去了這麼好的一個朋友,是很遺憾,很遺憾的。
沈小三心裏就是這麼覺得,但是他也清楚自己肯定會尊重蔡糖糖的選擇,認識是一種緣,沒有在一起那就是修來的份還不夠重量。
不過他倒也誤解了蔡糖糖,表白的時候可以不顧一切有一種豁出去的果敢,但是事後回想起來就覺得特他媽的丟臉,蔡糖糖現在就是這麼想的,她覺得老娘一輩子的臉都丟在那一條短信上了,也許是因為這是她唯一一次主動求愛,結果卻是以失敗告終的緣故吧。
她隻是還沒想好如何麵對沈小三,不知道要以什麼樣的開場白進行交談才是合適的,所以幹脆就不理得了,喜歡畢竟還不是愛,來得快,去的速度她也可以讓它很快。
她是勇敢的小強,但不是莽撞的屠夫,她知道什麼樣的人是能隨心所欲喜歡沉淪下去,什麼樣的人不能,說到底她心裏是自卑的,因為她知道自己沒有小然那般顯赫的家世,現實生活裏王子跟灰姑娘的故事,太少太少了,而關鍵她還是個沒有公主身份的灰姑娘!
聽不來那笑聲裏包含著什麼意味,小然斂眉一笑並沒有接下他的話,不過從他前後的反應看來他們應該是沒有什麼聯係了,要不然沈小三也不會連糖糖離開了這麼久都不知道。
“就你話多,你現在幾本是掛了個閑職,也談得上勞碌命?”
“怎麼會是閑職?”
提起他的職業,小然又想到他被冠以‘沈媽媽’的綽號,嘴角不禁勾了又勾,晨子淡淡地看了沈小三一眼,絲毫不顧及他的在場,視線轉移到小然的身上,解釋道:“小三之前替一個生命瀕臨危險的孕婦接生,成功地解救了她們母女倆,但是事後那婦女得知自己是被一個男醫生所救,所以要求他賠償精神損失費。這事當年鬧得挺大的,雖然說現在大家的社會觀念改變了不少,風氣也開放了,但是還是有少數人應和那名村婦。”
“啊,那後來呢?”
沈小三嘴角猛地抽搐,即使過了兩年,但是一提到這事他還是氣得要死,“嫂子,其實接生,更多的時候我都是在一旁指揮,要不是那名婦女生命垂危,一不小心很容易母女都不保所以我才…親自上陣的。”說著說著,他就覺得不大好意思了。
晨子勾了勾唇,溫柔地看著小然繼續道:“這事就算是拿到法院上去說也不關小三的事,因為這個鬧劇,京城的政府當時還在街道上掛出了紅標幅,提倡要明辨是非,人人有責。”
“那名婦女也不見得真的是覺得委屈,倒更像是訛詐來著的,她怕是也沒想到事情到最後會鬧到那麼大,精神損失費是沒拿到手,反而因為有涉嫌欺詐被罰款了。”
“所以小三現在就明目張膽地拿這個國際主任醫師的執照騙吃騙喝,除非孕婦及其家屬簽訂了具有法律效益的合約,都同意由他來接生,否則的話他是不進手術室的。”
黛眉上挑,小然突然就有些同情沈小三了,又不得不為他這耍大牌的行為抱以好笑的念頭,沈小三瞅著她要笑不笑的模樣,自個兒倒是先不自在地嗬嗬笑了起來。
“不跟你廢話了,趁我們難得在的這幾天找個時間過來蹭飯吧。”
晨子一邊攬過她的肩膀,一邊扶著她站起了身,小然一愣,再三確認這樣俏皮的話的的確確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美眸微轉,發現他跟沈小三之間說話的語氣真的是少了幾分禮貌,多了幾分隨意。
“哈哈,老大,這可是你說的!”
見他們都已經是一副乘風欲去的架勢,沈小三便不再多挽留,大步踱到牆邊的不鏽鋼報刊欄,從裏邊抽出一小本冊子遞給了晨子,而對方則是輕飄飄的一瞥,隨即就寶貝似的收進了口袋中。
那是一本孕婦注意事項的全功能小冊本子,來者必送!
轎車開在車道上,微暖的風從車窗吹入,拂起黑色的卷發,在空中劃過唯美的弧度。
第一醫院是在市區最繁華的路段,跟他們的軍區大院隔得距離有些遠,差不多要四十分鍾左右的車程。
小然抬手拂了拂耳邊的碎發,眯起美眸,透過車窗望著外麵繁華喧鬧的街道,欣賞著京城人氣爆滿的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