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畫中仙
（一）
蜀中封地的世子阮顥辰進宮為穆清柯奉獻貢品。皆是蜀中的稀世珍寶。蜀繡，蜀錦和碧峰峽下的絳珠仙草。穆清柯龍顏大悅，在淩雲殿設下筵席款待阮顥辰。也一並邀了王公大臣們。
穆清柯坐於正上方，翩然和李月蘭左右而居。明顯翩然的座位更加靠近穆清柯。蜀中世子阮顥辰在左下方的首位，依次下去便是眾多王侯官員們。我垂首站立於穆清柯的身後，宴會開始前，他應允我今夜子時，便可出宮。今夜，讓我在最後陪他一次吧。
一旁的李月蘭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並不理會她。隻是一旁的翩然，她還並不知道我要走的事情。隻是我這一走，恐怕今生再也無緣相見了。心裏不由得一陣感傷。
淩雲殿燈火輝煌，絲竹悅耳。七彩琉璃宮燈映著大殿之下翩翩起舞的那些女子熠熠生輝，流光溢彩。
一舞完畢，阮顥辰舉杯向穆清柯道：“臣敬皇上一杯。”說罷一飲而盡。繼而笑道：“好酒。”
穆清柯笑道：“顥辰若是喜歡，回蓉城的時候多帶一些回去便是。”
“臣，謝陛下賞賜。”阮顥辰卻越過穆清柯看向身後的我。目光逐漸癡迷起來，又飲了一杯酒道：“如此美景，又得見佳人，此次果然不虛此行。”他轉身朝穆清柯拱手作揖道：“皇上，臣還有個不情之請，望皇上成全！”
穆清柯道：“顥辰，何事，你說便是。”
阮顥辰伸手指向我道：“皇上，請把你身後的宮女賜給我。”
我怔住，穆清柯也是愕然，不再說話，似是低頭沉思著。隻聽見李月蘭嬌笑道：“世子果然好眼光，綾嫣這丫頭是這宮裏最聰慧伶俐的一個了。”
阮顥辰似乎有些吃驚道：“德妃娘娘你說這位宮女叫綾嫣？”
“是啊，綾嫣可是我們淑妃娘娘一手教出來的呢。”李月蘭笑著看著翩然說道。
阮顥辰輕聲念道：“綾嫣，好一個嫣兒。”然後拍手道：“如此更好。”
穆清柯隻是握著手中的酒杯也不說話，我心中一沉，難道他真要把我賜給阮顥辰？
“世子，若是你想要這宮中的宮女，十個百個也可任你挑，隻是綾嫣萬萬使不得的。”翩然淡淡開口道。我轉手望著翩然，翩然肯定的朝我點頭，示意我放心。
“淑妃娘娘此話何解？”阮顥辰問道。
翩然也不看阮顥辰，卻轉頭看著穆清柯道：“皇上，你忘了，前日你告訴臣妾要封綾嫣為昭儀你忘了嗎？詔書都擬好了放在禦書房呢！”
穆清柯轉瞬一笑，對阮顥辰道：“顥辰，你看朕糊塗的。方才你一說要綾嫣這丫頭，我就忘了這事。”穆清柯順勢一拉，將我攬入懷中道：“這丫頭跟朕許久了，你若是喜歡宮女的話，除了綾嫣這宮裏的宮女任你挑選。”
我也適時的配合著穆清柯道：“皇上，奴婢跟了你，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魂。”
穆清柯一拍桌子道：“大膽，這裏也有你說話的份嗎？在這大殿之上，什麼生啊死的，還不給我下去。”
我偷偷望他一眼，擠出幾滴眼淚盈在眼眶道：“奴婢知罪。”說畢立刻退在穆清柯身後。
阮顥辰見狀道：“皇上無須動氣，即使如此，隻當顥辰和畫中仙無緣了。”
畫中仙？這是何意？
穆清柯似乎也有些疑惑，便道：“顥辰的畫中仙是何意？”
阮顥辰道：“皇上可曾聽聞蜀中第一美人雲煙？”
聞言微微一怔，是了，這阮顥辰是蜀中世子，又豈會不知雲煙呢。
隻聽他繼續道：“也是無緣，顥辰年少時便在外拜師學藝，後來回到蜀地聽聞江州第一美人雲煙已香消玉殞。隻留下一幅畫像流傳於江州。後來此畫輾轉落到我的手上，才見識了雲煙姑娘的美貌，驚為天人。”
穆清柯並不言語，隻是拿了酒杯把玩著，笑著望著阮顥辰。
“適才看見綾嫣姑娘，眉目竟和畫中的雲煙姑娘有幾分相似。沒想到的是連名字中也有個嫣字。隻是綾嫣姑娘已經是皇上的人，顥辰不敢再做他想。”
穆清柯道：“顥辰也是一癡人，竟會為畫中之人朝思暮想。”
阮顥辰無奈的摸了摸鼻子一笑。隨即拍手道：“把那幅畫拿上來。”
說完，便有侍者奉上一幅畫卷。阮顥辰展開那幅畫卷，上麵赫然是雲煙。比起上次在玄青王府看見的那一幅，這幅畫中的雲煙笑得更美。一身淺藍色衣衫羅裙，坐在草地上，背靠著一棵樹下拖著下巴淺笑嫣然。微風一過，雲煙的發有些微微的亂。那雙眸子裏深深的笑意讓人移不開眼來。右下方寫著：“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那字跡，是穆清峰那個病皇帝的。隻見穆清柯微微一驚，顯然他也認出了那字跡。眾人隻是見那畫中人和我相似，都不禁微微驚歎，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二）
突然，阮顥辰卻道：“既然皇上已擬好了冊封綾嫣姑娘的詔書，那麼就在今夜吧。”阮顥辰看向穆清柯身後的我道：“顥辰便將這幅畫獻給昭儀娘娘，恭賀昭儀娘娘大喜。”
我一愣，不跟阮顥辰走便真的要做昭儀不成？
阮顥辰見我不動，便道：“莫不是昭儀娘娘瞧不上這幅畫，還是瞧不上顥辰呢？”
我看著穆清柯不知如何是好。他示意我下去接過阮顥辰手中的畫，眼下也隻能這樣了。我朝下走去，接過阮顥辰手中的畫，福了福身道：“多謝世子。”
阮顥辰道：“昭儀客氣了。”說罷他戲謔的一笑低聲道：“怎麼做昭儀了還苦著個臉呢？”
我抬頭看向他，已是一副恭敬有加的表情。
李月蘭聞言，一愣。轉首看著穆清柯嬌聲道：“皇上！”
穆清柯轉頭看向我，他的眼中分明有期望。這可怎麼辦才好。
“即使如此，皇上，擇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夜吧。”翩然輕聲說道。
穆清柯點頭道：“好！”他轉向我道：“楚綾嫣接旨。”
看著這大殿上的文武百官，上百雙眼睛齊齊的盯著我。我隻有硬著頭皮跪下道：“楚綾嫣接旨。”
“朕，封你為正三品昭儀，入住漪瀾殿。”
“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我緩緩開口道。
阮顥辰朗聲道：“恭賀皇上喜得佳人，恭賀昭儀娘娘。”
朝臣們也都跟著阮顥辰道：“恭賀皇上，恭賀昭儀。”
一旁的李月蘭早已氣得臉色發白，而翩然隻是望著我淡淡的笑著。可是我的心中說不出的沉重。今夜本該是我離宮的，可是現在我竟然成了漪瀾殿的昭儀。洛天，對不起。綾嫣對不起你！
筵席繼續，歌舞升平。
穆清柯著人設桌椅在他一旁讓我坐下。阮顥辰舉杯向我道：“楚昭儀，這一杯顥辰敬你。”
我看著阮顥辰那淡然的神情，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今夜之事，分明就是他故意為之。把我逼得沒有退路，毫無招架之力。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多謝世子。隻是綾嫣滴酒不沾的。”我淡淡的說道，也不看他。
“顥辰，既然這樣，朕替昭儀喝了。”說吧，穆清柯舉杯一飲而盡。然後回頭看著我，目光溫柔，卻又閃爍如星。
不想再繼續留在這宴席之上，便趁人不注意悄悄退下。來到淩雲殿下的流仙池。深秋時分，流仙池下寂靜異常，今晚所有人的注意都在那場筵席上去了吧。一陣風襲來，冷得侵骨。不自覺的環抱住雙臂。
“這裏風大，昭儀仔細著涼了。”說完，一件披風便披在我的肩上。我一愣。眼角瞥見是一個穿小太監。想來是那個宮裏的小太監，還真是聰明伶俐。如今，這宮裏，所有人的那雙眼睛都注視著我吧。我也不看他，隻是慢慢的走著。隻是那個小太監似乎跟定了我似的，尾隨著我。
我停下腳步，道：“跟著我做什麼？”
“楚姑娘姑娘，是我。”那人沉聲說道。
這個聲音，是暗夜！我心中一驚，剛想回頭。暗夜卻急道：“不要回頭。”
我心中了然，明白暗夜的意思。他是怕在暗處的人。
我裝作不經意的朝前走著，然後往流仙池的亭子裏走去，暗夜緊跟其後。然後慢慢轉身坐下，轉頭看向暗夜。果真是暗夜。此時遇見故人，突然想到了洛天，悲喜交加。
暗夜說道：“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在暗中保護著姑娘。這是將軍臨走前囑咐我的。”我心裏一酸，洛天，什麼時候都是護著我的。
“楚姑娘，我今日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