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團大戰第一階段的中心任務是開展交通破擊戰,重點是摧毀正太鐵路。正太鐵路橫跨陽泉地區。因此,陽泉就成為第一階段戰鬥的主戰場。本書在此主要記述陽泉地區在百團大戰中的主要戰況,至於其他方麵的詳細戰鬥情況,請讀者參閱有關資料。
戰役首先從正太路發起,而後迅速擴展到除山東以外的整個華北地區和主要交通線。正太鐵路,東起河北正定,西至山西太原,全長240餘公裏。它橫貫太行山脈,是華北敵軍連接山西、河北、山東三個地區的最主要的戰略交通線,也是日本侵略軍對我敵後山區抗日根據地進行分割、封鎖和竊取掠奪山西經濟資源的重要的鐵路幹線。日軍依據這條鐵路,向兩側延伸,釘下了一個個釘子,修築了一條條汽車路,企圖分割抗日根據地,劫掠與蹂躪中國人民,以達到“以戰養戰”的目的。在這條鐵路線上,有天險娘子關和日軍在華北的重要燃料基地陽泉、井陘煤礦。因此,八路軍選擇了這條鐵路線作為破襲的重點,百團大戰第一階段的任務就是進行以正太線為重點的交通總破擊戰。
除太原與石家莊外,日軍以第4、第8、第9三個混成旅團各一部共3600餘人,分布在50多個據點裏,守備在這條鐵路線上。沿線大小城鎮、車站、橋梁、隧道附近,均築有堅固據點20多處,各點以數十至數百人的兵力守備。敵人經常派裝甲車軋道巡邏,自吹這是一條堅不可摧的“鋼鐵封鎖線”。但是,正當敵人大做“高枕無憂”的美夢時,卻突然遭到了我抗日軍民的猛烈襲擊。
8月20日晚上22點,八路軍在正太鐵路全線準時發起了總破擊戰鬥,一顆顆攻擊的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劃破了夜空,各路突擊部隊像猛虎下山,撲向敵人占領的車站和據點。守備日軍首尾不得相顧,既無招架之功,更無還手之力。敵指揮官手足無措,不知從何處調兵,又向哪裏增援,英勇卓絕規模空前的“百團大戰”就這樣打響了。由於一開始我軍就控製了戰場上的主動權,所以對敵人的進擊勢如破竹,所向披靡,為整個戰役的順利進行開了一個好頭。
正太路破擊戰打響後,構成這一戰役熾熱場麵的有娘子關戰鬥、陽泉獅腦山戰鬥等。天險娘子關,位於冀、晉兩省的交界處,是進出山西的咽喉要地,扼守著華北的重要交通命脈。抗戰爆發前,這裏就是國民黨軍隊晉東防線的重點工程。
1937年10月26日,日軍侵占娘子關後,憑借險峻的山勢,在舊有的國防工事的基礎上又加修了4個大堡壘,周圍還布有嚴密的火力網。除守備娘子關的日本軍隊外,在關下的村子裏還駐紮了一部分偽軍。險要的地勢,日偽重兵的守衛,使攻奪娘子關的戰鬥就顯得異常艱難,攻克娘子關成為百團大戰中的關鍵一仗。
戰鬥開始當夜,擔負主攻任務的是晉察冀軍區右縱隊第5團、第19團的部隊。他們首先潛入娘子關村,解決了村裏的偽軍,然後依托村莊,向據險頑抗的日軍進行強攻。在陡峭的山坡上,戰士們冒著濃密的火力網,前赴後繼,向娘子關上敵堡壘仰攻,雲梯被敵人的炮火炸斷了,就搭人梯。雖然攻關部隊數倍於敵人,但敵人占據險要地形,而且裝備精良,正麵進攻傷亡較大,一時受阻。這時,預先準備好的從側麵迂回進攻的部隊與敵人展開肉搏拚殺。我解放區自製的武器也發揮了威力,手雷、手榴彈在敵群中炸開。從敵人手中繳獲的爆破筒也用上了,戰士們將它插進敵堡,被推出來,又插進去,又被推出來,最後終於炸開了敵堡。
3小時的戰鬥,打得非常艱苦,我軍傷亡90餘人,殲敵500餘人。天近黎明的時候,我軍勝利的旗幟已經插上了娘子關頭。在侵略軍鐵蹄下生活了近3年的娘子關地區的同胞,看到八路軍的紅旗高高地飄揚在關頭上,興奮得流出淚水,娘子關要隘又重新回到了人民的手裏。占領娘子關後,我軍乘勝破壞敵工事,並將關東麵的鐵路橋炸毀,收割了大批電線。21日,在日軍增援部隊趕到前,我軍主動撤離了娘子關。
與此同時,我軍第5團第1連鄧仕均連長率領全連145人,在新家堖山下河北村渡過溫河,勇猛地向娘子關磨河灘火車站之敵發起攻擊,在我攻擊下,殘敵200餘人退入葦澤關隧道。這時,西邊開來兩列載有歸國退役的日軍列車先後抵達磨河灘車站。第一列車上有日軍800人,第二列車上有日軍400人,同時到達的還有負責護送的裝甲車隊。處於絕境的日軍殘敵,突然得到列車上千餘退役日軍的增援,遂憑借鐵路隧道一起進行頑強抵抗。雙方反複爭奪,戰鬥十分激烈。
為了調動敵人離開洞口將其消滅,我堵擊洞口的部隊主動撤離。敵人中計,由東西兩口竄出300多人爬上北山,分兩路向我進犯。我軍見時機成熟,將僅有的兩門山炮立即向出犯之敵發起進攻,斃傷敵四五十人。敵見中計,拚命奪路,企圖逃回隧道。團長陳祖林、政委肖鋒指揮2營將敵三麵包圍,激戰半天,斃敵50餘人,傷敵60餘人,俘4人。
23日,八路軍再次向娘子關守敵發動猛烈進攻,守敵百餘人,與我激戰後,退入葦澤關,我軍再次占領娘子關。
24日,天降大雨,洪水泛濫,軍區5團一個連被滾滾洪流阻隔於南岸,與團部失去聯絡。全連145名戰士,在連長鄧仕均的指揮下,麵對強敵,頑強戰鬥,殊死相拚,敵400餘人向我包圍攻擊,我軍勇敢的戰士打退了敵人10餘次進攻,斃傷200餘人,我軍100多人英勇捐軀。在泅水後撤時,又有幾人被無情的洪水吞噬,生還者隻有17人。
26日,因破擊任務勝利完成,加上石家莊方麵的日軍獨立第8混成旅團正在增援途中,八路軍久攻無益,遂奉命主動撤退,轉入肅清正太路兩側殘敵,進一步擴大戰果的作戰。
這次爭奪戰,共殲滅日軍1000餘人,繳獲槍支1000餘支,山炮2門,擲炮筒10多個,無線電台1部,還有不少彈藥及軍需用品,並炸毀火車兩列,車皮40節。正太路娘子關至亂流段交通完全癱瘓,使鐵路交通中斷一個多月,給日軍以沉重打擊。
攻克娘子關以後,我軍又以兩天時間的戰鬥,相繼摧毀東王社、賈莊、南正、乏驢嶺、蔡莊、地都、北峪等據點和車站。
陽泉是日軍片山旅團司令部所在地,日軍獨立混成第4旅為挽救其分散守備部隊被殲滅的命運,便糾集其一切可能調用的兵力,甚至武裝了駐地的全部日僑,且又輔以飛機助戰,向我發起了反撲進攻,遂演成了8月20日至26日的長達7天的獅腦山爭奪戰鬥。
獅腦山阻擊戰是百團大戰第一階段中的重要戰役。因此,在破擊戰役開始前,劉伯承、鄧小平首長根據對敵情的認真分析,就已經預料到,由於敵指揮官驕橫暴戾,並且器小易盈,戰役發起之後,駐紮在這條鐵路上的敵人片山旅團,將會抽集大部兵力,進擊我右側背。所以,在戰役發起前研究兵力部署時,劉、鄧首長一再要求注意這個問題,決定把師的主要打擊力量預伏在獅腦山一線,以防敵人拊我側背。
獅腦山位於陽泉西南角,是陽泉之製高點。如果控製了獅腦山,就可以控製正太鐵路的咽喉,就可以居高臨下,控製整個陽泉,並可保障陽泉以西我軍破擊部隊的安全。8月20日晚,第129師第385旅第769團和第14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解決了駐紮在西峪村的礦警隊之後,連夜登上獅腦山。巍峨的獅腦山,就像一隻張開大口的雄獅,正等待著敢於來犯的敵人。
當八路軍攻擊的槍炮聲把敵人從睡夢中驚醒時,駐陽泉日軍指揮官片山省太郎和他的旅團司令部被驚呆了。正太線各車站和沿線各據點紛紛告急求援。然而,我軍占領的獅腦山陣地,正好卡住片山旅團的咽喉,使之自身難保,更不用說是去增援了。敵人意識到隻有奪回獅腦山陣地,才能確保陽泉安全,才敢去支援正太鐵路兩頭受到攻擊的各車站、據點。
駐陽泉日軍因有平遼公路為副翼,開始對獅腦山並不在意。除煤礦附近有兩個碉堡外,各山口並無守備的日軍。當八路軍占領獅腦山後,敵人如夢初醒。於是,片山旅團倉皇調集人馬,瘋狂地向八路軍獅腦山陣地撲來。
21日淩晨,日軍60餘人向獅腦山發起第一次進攻。當日軍離開軍營,在桃河的河灘上涉水向前運動時,便遭到我第14團迫擊炮連的猛烈轟擊。我第14團第5連、第6連依托工事,沉著應戰。當敵人已近至能看清眉目的時候,各種武器一起開火,霎時間,發發炮彈打得敵人倒的倒、散的散。在敵指揮官的威迫下,敵人勉強組合成散兵隊形,向我前沿高達幾百米的高坡撲過來。我軍以密集火力猛烈掃射敵人,打得敵人寸步難移,匍匐不前,驚慌失措,亂作一團,而倉皇潰逃,最後隻好放棄被擊斃的日軍屍體縮回陽泉。敵人第一次反撲,就這樣被八路軍擊退了。
敵人見正麵攻不動,便於當日下午3點鍾左右,將兵力增加到150多人,繞到獅腦山下的西峪村,想從獅腦山的背麵迂回我第14團陣地,使堅守在主峰的第14團腹背受敵。此時,陳錫聯旅長也有預感,敵人從正麵攻不下來,可能要從側翼迂回,特別是西峪村一帶地勢較平緩,易攻難守,是個薄弱部位。於是,對14團官兵說,你們在這裏堅守,我帶人到西峪村去看看。剛一到,就發現有百餘日軍正偷偷摸上來。陳錫聯忙派人通知第769團部隊跑步上山,同時組織隨行人員立即投入戰鬥。由於日軍人多,西峪村左側陣地很快被突破,一股日軍已衝上山梁。在這緊要關頭,接到陳錫聯命令的第769團1營、3營正好趕到,在一陣白刃格鬥中,第14團也發覺了敵人,團長孔慶德命令3營9連、11連衝過去。日軍本想從側後迂回八路軍,沒想到自己卻被陷入三麵夾擊的地步。在我軍的打擊下,日軍士兵趴在地下,不敢前進一步。戰鬥一直進行到黃昏,敵軍兩個中隊大部被殲,一部分跳崖逃跑。這一場惡戰,日軍死傷100多人,山坡上丟下40多具屍體,其中有梅林師團炮兵中島中隊長,敵人的兩次攻擊均告失敗。
經過頑強的阻擊後,八路軍部隊已經有了狙擊敵人的經驗,利用戰鬥間隙時間部隊抓緊進行了短暫的休整,並重新部署配置了兵力和火力。22日早晨,日軍又集中200餘人,從燕子溝方向向獅腦山攻擊,他們企圖打開一條通路,以解正太路沿線之危。而八路軍第769團和第14團始終堅守陣地,一次又一次地打退敵人。為了有效地消滅敵人,憑借獅腦山居高臨下的有利地形,許多戰鬥都是眼看敵人快要接近山頭時,八路軍戰士才紛紛跳出戰壕,端著刺刀,同敵人展開白刃格鬥,將敵人消滅於我軍陣地之前。
連日來,日軍多次向獅腦山發動攻擊均遭到慘敗。惱羞成怒的日酋片山省太郎,指揮日軍傾巢出動,並且把日本僑民中的軍國主義分子武裝起來,拚湊了800多人,於23日早晨,以密集的炮火猛轟獅腦山左右兩翼陣地,並施放毒氣彈。炮火、毒氣籠罩了整個獅腦山頭。午後,又有20餘架敵機低空盤旋,輪番向八路軍陣地掃射轟炸,企圖掩護地麵部隊向我攻擊。此時,因為連日下雨,戰壕裏已積滿了水,英勇的八路軍戰士們趴在泥水裏沉著應戰,憑借算計得很準確的一排排手榴彈,把衝到眼前的日軍一批批地打得退下山去。
此時,敵人一半以上的兵力都集中在獅腦山北側,另外一部分兵力和輕重火力,猛烈轟擊我獅腦山主陣地。獅腦山被敵人炸彈、炮彈轟擊得碎石亂飛、塵土蔽空,成了一片火海。堅守獅腦山的八路軍勇士們,齊心協力,英勇殺敵。工事毀了,就以彈坑當掩體。機槍手犧牲了,彈藥手就接上去打。敵人投擲的毒氣彈,冒著濃濃白煙,戰士們就用集束手榴彈轟炸,將它驅散。幹部負傷犧牲了,戰士就接過指揮旗繼續指揮作戰。就這樣一直血戰到黃昏時分,部隊衝出戰壕,與敵人展開肉搏戰。來犯之敵在我英勇的八路軍戰士麵前嚇破了膽,乘著雨霧、夜色逃跑了。
戰鬥的當天晚上,天已經黑了,第769團1營陣地上的槍聲仍然不斷。據報告,進攻1營陣地的敵人並沒有退走,還屯集在山腰部,妄圖分割我1營與團部的聯係,切斷我增援道路,以求一舉奪取1營陣地,打開其援救正太路的通道。於是,第769團團長鄭國仲命令預備隊2營迅速派出一個連,配合1營粉碎敵向我側後迂回的企圖。2營6連接到命令,立即投入戰鬥。連長何文奎、指導員唐興順和副連長各帶1個排,分成3個衝鋒隊形向山腰部前進。當副連長領著1個排剛接近山腰,敵人就以一陣密集的火力網直掃過來,副連長沉著指揮,迅速向敵左側斜溝裏閃過,機警地繞道躲過了敵人。當2排、3排接近時,山腰裏突然湧出幾百敵人,從各個角落圍聚而來。連長何文奎一聲令下,七八十個戰士便迎著敵人衝殺上去。一場鏖戰在黑夜裏展開,敵人猛烈的火力掃來,幾個戰士倒下了。機槍子彈穿過了連長的頭部,他硬撐起來喊了一聲“衝!”就倒在山坡上。敵人的子彈,在八路軍戰士的周圍呼嘯著,戰士們毫不畏懼,散開隊形,幾挺機槍向敵人猛烈掃射,一排排手榴彈向敵人投去。唐指導員多處負傷仍在指揮戰鬥,他高呼:“為連長報仇!”便率領戰士們向敵人衝殺上去。這時,右麵山上的1營,因山腰之敵與我相距甚近,不能用手榴彈,隻能在敵人背後用步槍、機槍猛烈掃射,和唐指導員所率部隊前後夾擊,打了個反包圍戰,才把敵人逐出山腰,趕回陽泉。經過5天的戰鬥,敵人仍被我軍阻擊在獅腦山下,一步不能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