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慶年間,浙江某縣鄉人有娶妻者,合巹之夕,新郎自洞房出如廁。至夜半,家人皆已倦臥,始聞新郎返入房中。黎明家人方起,見洞房已開,詢知新郎早出門矣,亦未之異也。既而數日不歸,家人始怪之。相與跡至廁中,積薪之下,忽見一屍,則新郎也,大駭。詰問新人,雲:“花燭之夜,新郎入房片時,旋出如廁,夜半始入房就寢。天將明,詳問我金銀首飾共有若幹,藏於何所,我一一告之。彼雲性喜早起,囑我且睡,少頃則聞其已出,今檢視首飾,皆無有矣。”家人問其狀貌若何,答雲:“夜半燈影朦朧,未能諦視,但見其右手六指。”蓋新郎方如廁時,適有賊藏廁中,欲俟夜深行竊;既見新郎,恐其號而執之也,遽前搤其項殺之,因假其衣以入洞房,次早席卷而去。
是時村中有一六指人,素無行,為眾所不齒。家人聞新人之言,以為必此人矣,遂鳴之官。捕六指人,加以刑訊,遂自誣服。獄既具,論如律。新人以新郎既死,複遭汙辱,遂自縊。新郎之母惟一子,見子、婦俱亡,亦自縊。
越數年,郡人有商於閩者,遇一人於逆旅,詢之,同鄉也。其人忽問曰:“吾鄉有一新郎被殺之案,其賊已得否?”郡人曰:“獄早定矣,賊且伏誅矣。”其人麵有喜色,方盥沐,不覺自匿其右手;驟視之,六指也。郡人覺有異,因窮詰之,且告以有人抵死,今雖告我何害。賊具吐其實,蓋賊與新郎相隔一村,自殺新郎後遠適閩省,既遇同鄉,乃欲探一實音也。郡人許以不泄於他人,陰遣人報本地有司執賊,一訊即伏。閩省督撫為之具奏,移案至浙江核辦,論賊如律。於是知縣以失入抵罪,自巡撫至知府皆照例議處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