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寧錦麵上還是一樣的疏離,寧晉嚴心中微有些歎氣,不過又想到自己不詢問錦兒的意見,就擅自給她做了主——嫁於楚國三皇子,如今她還肯跟自己說話已是不易,倒不奢求錦兒能給什麼好臉色了。
“錦兒,聽俞氏說你不願為庶妃,可是對三皇子不滿意?”
寧晉嚴生怕寧錦不聽他解釋,小心翼翼又有些急切的道:“三皇子相貌才學皆是上佳,為人不風流,又尚未納正妃,你嫁過去雖是庶妃但絕對沒人能欺負得了你。錦兒若是不願為妾,待過個一年半載,為父就再請旨提你為正妃。可好?”
對於自己的小女兒,寧晉嚴很少幹涉,她想要做什麼,自己基本不會過問。就算是惹下天大禍事,他也會兜著,盡全力保她平安。
而這次,他不問寧錦的意見就擅自把她許給三皇子,一則因為寧錦已到二八芳華該嫁人了;二則是三皇子著實是人中龍鳳,朝臣看好的未來君主。寧錦嫁給他,日後可謂是鳳儀天下,風光無限,斷然不會受了委屈。
隻不過,就怕錦兒又會厭煩他擅做主張,誤解他心機頗深,連親生女兒都利用,做了政權的棋子……
這種小心討好的語氣讓寧錦心中微微抽痛,更何況對麵的男人是她的父親,是整個大楚舉足輕重的人物。可一想到自己的娘親,寧錦又隻能冷下麵容。
“一切全憑父親做主。”
其實她內心一直不願承認,和那場噩夢中的生離死別相比,一切都不算什麼。
和父親的針鋒相對也隨著心性的成熟,變得無足輕重了。
如今她隻要活著,隻有活著。
寧晉嚴隻要一見寧錦瞬間冷下的麵容,就有些局促。
在這個酷似愛人的孩子麵前,他總是盡可能的彌補,很想把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擺在她麵前,讓她隨意揮霍。可偏偏寧錦不是這種人,她什麼都不要,更不會開口提什麼。
就像這次生病,如果不是自己及時發現,恐怕這個孩子也不會宣之於口。
“你好好休養,為父就先走了。”末了,寧晉嚴又添了句話,語氣十分低下,“那為父明日還來看你。可好?”往常他進來小苑的十次裏,總有五六次被寧錦以正在歇息的名義拒之門外。
寧錦聽見自己幹澀的喉嚨裏蹦出一個“好”字,格外沙啞,有點兒像哭音。
抬頭看著那筆挺瘦削的背影,寧錦忽然想到夢中的一個場景——昏暗發黴的牢籠、單薄染血的囚衣、灰白黯淡的麵容……
寧晉嚴不是在刑場赴死的,他那時的身體不知為什麼變得奇差,經常咳血,更是在未出天牢就已經病逝。
寧錦想到了那時,她因娘親的緣故,又加上寧晉嚴不詢問她的意見,就擅自把她嫁給楚國三皇子,誤認為自己是寧晉嚴鞏固政權的棋子,對他的間隙頗深。
所以,當她甫一聽聞寧晉嚴身體不佳,心中竟不知是悲痛大於快感,還是快感大於悲痛,就這麼糾結著也不肯去相府見寧晉嚴一麵。
等到了最後時刻,相府諸人不知因何緣故被關押天牢,寧晉嚴重病在彌留之際固執的想要見她時,她已經被軟禁在地下宮殿裏,半步也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