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自去準備西門慶的碗筷,卻把一對孤男寡女留在包房中。西門慶善於討好女人,捧著潘金蓮做的活計,讚美她的手藝,便是天上的七仙女也不及。又問她的芳齡,算起來比西門慶年輕五歲。西門慶便笑道:“如此說來,你還是我的妹妹哩!”
所謂哥哥妹妹,不過是男女間曖昧的稱呼。潘金蓮聽得心頭又是一熱,隻把頭來低著,連眼睛也不敢抬起。
過不片刻,王婆拿了杯盞碗筷回來,三個人便各自舉杯相敬,吃起酒來。可憐潘金蓮嘴笨,哪裏及得上西門慶與王婆的花言巧語?這個誇她年輕美貌,當喝一杯。那個誇她心靈手巧,當喝一杯。不過一時三刻,潘金蓮已經喝得臉飛紅霞,如癡如夢。
“啊呀!”王婆忽然叫道,“這酒喝得盡興,一會兒就沒了。大郎,你且幫我照顧娘子,我到街上再去買瓶酒來!”說著,徑自出了包房,卻從外麵把房門反鎖了。
隻剩下一對男女麵對麵地坐著,都不說話,氣氛已經變得很是激動人心。西門慶故意把筷子失落在地上,彎腰去撿,卻見那婦人一雙小腳甚是玲瓏可愛,便不顧一切地抓住了,拿捏了起來。潘金蓮也是情不自禁,嬌喘籲籲地叫道:“大官人若是有情,小婦人亦是有意,何必如此費事?”西門慶隻覺頭上血氣直湧,立馬掀翻了桌子,將那婦人摟在懷中。
當高潮終於過去,兩人相依相偎,仿佛鴛夢重溫的情人,說起了款款的情話。
“你是哪裏聽來的傳聞?”西門慶緊緊地摟著那婦人裸露的身體,笑道:“我何曾賣過怪石和柳條筐?我家世代住在縣城,先父當年是開藥店的出身,我是子承父業,根本沒賣過什麼怪石和柳條筐。”
潘金蓮說:“我家叔叔傳說這些故事時,說得活靈活現,不由得我不信。”
西門慶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家叔叔是誰?”
潘金蓮說:“他呀,雖然比不得大官人這樣財貌雙全,卻也是陽穀縣的名人哩!”
西門慶頓時警覺起來,疑惑地問道:“你既是武大郎的娘子,莫非你叔叔就是那個打虎的武鬆?”他預感到情勢有些麻煩。原來看起來那麼不堪一擊的競爭對手(武大郎),卻還有一位重量級的戰略夥伴(武鬆)。
與潘金蓮匆匆吻別之後,西門慶便慌忙到縣衙打聽武鬆的動靜,得知武鬆去了東京,已經走了半個多月。西門慶這才長籲了一口氣,然後又在街頭徘徊了許久。有心就此終結這一段露水情緣吧,卻到底舍不得那婦人的風騷。
祖花先生曰:
本章節選料於《水滸傳》第二十四回“王婆貪賄說風情”。昔施耐庵寫《水滸傳》重在江湖,今我寫《酸辣水滸》重在財色。夫財色,商業之主題也。財色有先後,故前一章節令西門慶以商業教父之麵目出場,此一章節令潘金蓮以閨中怨婦之姿容現身。有怨懟便有欲望,有欲望便有財色之商業。此先後順序,與《水滸傳》《金瓶梅》有所不同。
水煮之妙,妙在隨心用料,而美味盡出也。
西門慶,財也。潘金蓮,色也。《金瓶梅》以情色並論,曰:“情色二字,乃一體一用。故色絢於目,情感於心。情色相生,心目相視。”此情色之論也,於市場營銷而言,則是以品牌之色,動顧客之情。動情之處,亦花錢之處也。“王婆貪賄說風情”,說的正是市場營銷的奧妙。饒是西門慶如何自負,於學問處,卻不過是王婆店前一門徒耳。